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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一天,我從綏芬河過境,從車上看去,牡丹江的這邊,都是收穫了的黑土地,可一到俄羅斯的遠東,一片原始的森林,山坡中偶爾點綴著房屋,屋前有個老人,慵懶地曬著陽光。 同事遇上我的視線,解釋說:“俄羅斯老人,很少兒女,晚年淒苦,只有享受太陽。” 我心裏琢磨:”何嘗是俄羅斯老人?中國的老人,即使有兒有女,幾多膝下承歡?冬天太陽出來了,還不是一個個老人希望太陽給予溫暖。“ 一個人,兒時爛漫,與你一起玩的小朋友多;年輕浪漫,與你同窗學友多;盛年漫爛漫,與你同事多,都不會想到孤獨。 可一晃人老了,童趣不再,青春不在,盛壯不存,童真,激情、氣概逝去了,或人老珠黃,或鮐背蒼耈。 這個時候,你周圍的人越來越少了,甚至少到只剩下孤獨的一個人,渴望太陽的溫暖。 人生走到最後太多是孤獨的一個人,不習慣過也得過。 能堅持把孤獨走完的人,是月亮,是孤光自照。 “孤光自照”后來稱之為“孤芳自賞'。 記得溯源出自張孝祥《念奴嬌 過洞庭》: 洞庭青草,近中秋,更無一點風色。玉鑒瓊田三萬頃,著我扁舟一葉。素月分輝,明河共影,表裏俱澄澈。悠然心會,妙處難與君說。) 我喜歡張孝祥的詞。他上承蘇軾,下啟辛棄疾,是南宋詞壇翹楚。他的這首詞,上闋主要是寫景,景中寓情;下闋著重抒情,意轉激昂。通篇景中見情,筆勢雄奇,境界空闊,表現了作者胸襟灑落、氣宇軒昂,顯示了作者的高尚品質。因此南宋學者魏了翁認為:“張於湖有英姿奇氣……洞庭所賦,在集中最為傑特。”尤以“孤光自照”句,表面上言月亮在天宇中,只能自我孤獨地照耀著;其實托物言志,想起自己的嶺表一年,不被人所欣賞,也無需別人欣賞,與孤月作伴,清冷的月光相照,“肝肺皆冰雪”。實際上是說,儘管自己被免職,但自己是光明磊落、心地純潔、肝膽照人。詞中儘管由景入情,有憤懣,曲折而起伏,有失落,但其主弦;有自我安慰,即不失一種孤芳自賞的況味。“小時不識月,小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又疑瑤臺鏡,飛在青雲端----”人生到一定的時候,參透自己的經歷才會對月有一種特別的情結。 莊子把自己和月聯繫起來,說自己是“一棵看守月亮的樹”,在一個文化屈從權勢的傳統中,莊子是一棵孤獨的樹,是一棵孤獨地在深夜看守心靈月亮的樹。當我們大都在黑暗裏昧昧昏睡時,月亮為什麼沒有丟失?就是因為有了這樣一棵在清風夜唳中獨自看守月亮的樹。那不是莊子在孤芳自賞嗎? 韓非子借“老馬識途”的故事,很欣賞老人的:管仲、隰朋跟從齊桓公北伐孤竹,春往冬返,由於沒有熟悉地理的嚮導帶路,在回家的路上迷失道路,管仲說:“老馬的智慧可以利用啊。”於是就縱老馬於軍前,任其所至,隨而從之,竟得道而歸。 晚年讀《孽海花》,方明白”老謀深算“的出處,是點贊,一點貶義都沒有。 有的人說,這個世界大數據賺錢,可人老了,就行將朽木、老氣橫秋,不值錢。 其實,歷史上,現實中,不少智慧,有魄力的非老莫屬,我有時甚至想到關於“老”的名言來,有一種物外之趣,什麼“名臣碩老”“三朝元老”“寶刀不老”“薑是老的辣”“少年功夫老更成”都是對“老’”的欣賞。 別只欣賞升天朝陽,如日中天;那傍晚的一道夕陽,同樣是那樣嬌妖、美麗。 生命只有一次,古人說六十為老,七十古稀 八十、九十耄耋、 一百歲期頤之年。 六十知趣,七十至珍,八十、九十、百歲是希望。 生命 一步步老邁,也許步履蹣跚,聽力不及、思維不夠敏捷,而心靈會越來越明亮。 在奔向老來的路上,我還要寫年青的詩。 不斷地欣賞自己吧! 自己有過少年英氣與美麗,有過青中年的業績與努力! 尤以那骨子裏、靈魂中的樣子,那是不忘初心,方得始終,直到晚年還是那個鼎天立地的魅力! 在奔向100歲的路上,不忘自己是個看客。世界那麼大,風景無限美! 趁自己還走得動,去擁抱山的崇高,海的浩淼,讓詩意棲息,風花雪月馨香愉悅分秒。 我想,人老如月,有多少人欣賞,更重要的是自我欣賞,即把自己當一朵花來欣賞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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