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頭鮮 文/張殿云 一個偶然,相遇一農(nóng)友,與我同樣有著犁田種菜的興趣,很自然地侃起各自田園的近況。我大肆炫耀我的小菜地里的主角——黑笆菜。那是暮秋時,于此農(nóng)友處討得的一些菜苗,盡可能多的插在我的小菜地里。每天看著它長大一點點,如今也就是二十來天左右,她已由不起眼的小不點而豐盈秀美了許多,莖似瑪瑙,葉如翡翠,三五公分高矮。極其養(yǎng)目,尤其經(jīng)霜之后。友人卻不甘示弱,連聲說她的都賣過兩趟了。我還真是不信:怎么可能?為了證實一下,即刻隨之前往探個究竟。 友人的小菜地在郊外一廢棄的垃圾場頂上,數(shù)倍于我的露臺菜地面積。雖然也屬于“計劃外”的種植,但這里更接地氣,黑笆菜長得不錯,比我的露臺上的稍大些許,如她所說真的是賣了兩趟。這給了我很大啟示——我的黑笆菜也應(yīng)該可以嘗鮮啦。 挑了個周末,帶著兒孫一起登上露臺,走近小菜園,一邊觀賞露臺風景,一邊采摘黑笆菜。剛一接觸,黑笆菜的鮮香便已撲鼻而來,頓感唇齒生津。洗洗下鍋,沸湯里滾一下,肉丸燒笆菜,新鮮出鍋,滿屋子頓時彌漫開黑笆菜的青香,入口那鮮香頓使人全身心為之震顫,一股美妙的電流很舒適的遍身涌動。滿桌為之嘩然,贊美不絕,色養(yǎng)眼,香盈口,鮮滋神……這絕對是世界上最美的珍饈。餐畢,而黑笆菜的余香卻經(jīng)久鮮活的縈繞在我們的唇齒之間。 如此鮮香食材,當有一個屬于她的美妙絕倫的名字吧。在她面前,我竟然如同詩人,脫口而出:啊,地頭鮮!對,對,對,就是地頭鮮。家人們一致鼓掌通過,并加以贊美。一時間,我為這“地頭鮮”一詞的脫口而沾沾自喜,這豈不是我的發(fā)明創(chuàng)造。環(huán)境造就人,可真不假,再品嘗幾回,我也可能成為一真正的詩人呢。不是嗎?想來在此之前,我并沒有接觸過“地頭鮮”這三字。 就在我為我的發(fā)明創(chuàng)造欣喜陶醉之際,不知道那一根筋又活躍了一下,百度搜索,千百個詞條跳躍在我的眼底,有為之定義的,有以之命名產(chǎn)品的,也有圍繞她而魅力華章的……五花八門,應(yīng)有盡有。不過,我終是沒有找到與我的地頭鮮相匹配的一條來。這便又激發(fā)、助長了我對我的地頭鮮的濃烈的興味。與她交結(jié),纏繞,相互滲入。 那回吃茼蒿,不也深得如此鮮香美妙的感覺么。田邊搭地頭,同樣都是種的茼蒿。他人施用了一種叫沖刺肥的“肥精”,拔高催熟,早期長的又快又好,誰見了都羨慕不已,然而在一場春雨的澆灌后,便見一地狼狽,所有的茼蒿都癱倒糜爛了。而我的茼蒿因著沒有沖刺肥的作用,長得稍慢,叫人看著心急,但不曾想一場春雨過后,她們突然就高出了許多,且鮮嫩無比,嬌艷欲滴,叫人忍不住就要拔來炒食,一筷頭入口,那個鮮啊,直滲入人的骨頭里。食者無不說從沒有吃過這樣鮮美的佳肴。一時間,我把她們?nèi)康母顏?,親朋好友分了,讓他們都感受下那美妙的鮮美。 童年仿佛就在昨天,這樣的地頭鮮猶遠似近,伸手來抓也即抓出一把把來。比如從園子里摘來一兩個西紅柿藏在草堆里,看著她一點點紅透吃;又比如從蘆葦蕩里尋得三五個鳥蛋回家擱飯鍋頭上燉了吃;再比如春天蒜薹上市時,我們把蒜薹剝出來賣錢,把附著在蒜薹上的蒜皮用醬油紅炒,或者加白菜或其它菜蔬清燒,這個蒜皮可謂是百搭之食材,跟任何菜蔬組合,都能做到提鮮入味補缺之妙用……只是那時幼稚,沒能更深體會罷,然而那鮮美也植入骨子里。不然不會這樣記憶深刻。 說到底,地頭鮮就是一些平常菜蔬,但這平常中又有大不同,她的采摘受限于她的特定的生長時間段——脫離幼苗不久,似成熟,又非成熟之際。此刻她集嫩,脆,鮮于一身。她是樸素高貴的,她也是矜持安逸的。她不羨慕走南闖北的有著響當當名號的大紅大紫的的大菜榮光,只等那個相懂的有緣人來,摘了去。再乘著那股新鮮氣洗洗及時下鍋,或炒或燒隨意烹飪,都是上乘的珍饈佳肴,青翠水嫩,有顏值,富營養(yǎng),鮮美無比。叫人吃一回,再也無法忘懷。正所謂懂的人懂,不懂的人不懂。如此地頭鮮,你在淮揚菜系中見過嗎?你在滿漢全席上見過嗎?抑或你在宮廷御宴、農(nóng)家樂見過嗎?得嘗之人,定是懂她之人,也是幸運之人,如我。 我是農(nóng)人之后,向來有著濃烈的土地情結(jié)。即便往昔里我的退休以后回鄉(xiāng)種田的夢已成了或隱或現(xiàn)的飛天泡沫,即便今天的我已淪陷在城市擴建的洪流中,委身于灰色混凝土的夾縫中,我依然努力掙扎,拓一片小園來,來喂養(yǎng)來滿足我的土地情結(jié)。我敬畏土地,敬畏土地上一切的小生靈們。我知道她們和陽光雨露一樣供給我們生命的養(yǎng)分…… 地頭鮮正在我的意識流里歡騰著,她新鮮,趣味,又歡欣鼓舞。 作者簡介:張殿云,筆名歌者,江蘇清江浦人。文學(xué)愛好者,尤喜散文、詩歌。堅持求真求善,誠信之上,珍惜緣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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