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大阪找前同事D小姐。D小姐是我過去在雜志社的同事,她在廣州總部,而我在北京辦公,見面并不多,去年從同事口中得知她臨近30歲時放棄在國內舒服安穩的日子,來到日本獨自生活。 D小姐接我吃晚飯,看著夜晚的大阪,問我:“是不是特別像廣州?” 比起東京,大阪要顯得隨意很多。東京的地鐵上多是穿正裝沉默的上班族,大阪的地鐵里則有很多大媽表情夸張地抱怨著自己的媳婦。大阪的街道上很多煙頭,略顯破敗的小商店很有市民氣。據說居住在關西的人出差去東京,無論如何都要坐最后一班新干線回來,因為覺得東京壓抑得像穿西裝的喪尸組成的世界,一定要回到人的世界才安心。 D小姐請我吃全大阪最好吃的鰻魚飯。東京的鰻魚飯是蒸過之后再烤,入口時感覺有些柴;大阪的鰻魚飯是直接刷醬烤,口感肥膩。我更喜歡大阪的鰻魚飯肥厚的口感。 我問起她在日本的生活。她少女時期就愛看日劇和漫畫,兩年前才下決心學日語,學了一年半,毅然放棄了國內的生活,來到日本。因為她一直喜歡日本土生土長的歷史作家司馬遼太郎,所以來到大阪生活。 D小姐現在幫一家中日貿易公司做些零散工作,其余時間就自己搭車去各地旅行,避開熱門觀光地,只在最好的季節去能看到最美風景的地方。這就是一期一會,相遇即告別。 她說,在30歲的時候拋下國內的一切來日本生活是她做過最正確的決定。大多數時候,我都覺得人們的這種說法是種自我保護,因為生活的沉沒成本太高——那些逝去的時間、精力的投入、對別的人生選擇的犧牲都無法挽救,所以只能給自己的人生選擇尋找合理化的解釋。但D小姐說的話我相信,相信她不是自我辯護。 我問起她的感情狀況。她說現在仍然是單身,來日本之后有過一兩次暗戀都無疾而終。她說還是想試試和日本男生戀愛,“但是日本人其實很排外和保守,很難和外國女人談戀愛”。她嘆了一口氣。 30多歲的D小姐仍然愛看漫畫和日劇,有著一顆少女心??梢杂锰煺嫒ピu價她嗎?并不是。天真的人很容易世故,某種程度上,天真和世故并不是矛盾的特質,而往往出現在一個人身上的不同階段。天真的人不懂得珍惜這個特質,而是早早地把它當作成長必然蛻掉的皮,輕率地拋棄在一邊。抑或像小孩子,走一路采了一路的花,采花時也顯得興致勃勃,充滿樂趣,到了路的盡頭卻毫不在意地把那一捧花向上一撒,扔掉,迅速變得世故。 而成年后還小心翼翼地呵護著自己天真一面的人,本質則是復雜的——至少是見過復雜,才知道天真有多可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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