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腺癌當從肝郁論治

為什么會罹患乳腺癌？我的臨床經驗是，肝郁氣滯是導致乳腺癌的核心病機。所以，當從肝郁論治。

一項令人警醒的數字顯示，1/8的女性一生中會罹患乳腺癌，我國每年約6萬人將死于乳腺癌。乳腺由肝經所過，乳腺癌與肝的關系非常密切。

一、乳腺癌的病因病機

乳腺癌的病因病機可概括為：肝郁氣滯，沖任失調，熱毒瘀結。

分析其病機，一方面，女性易受情志影響，致氣機不暢，肝失調達；另一方面，若更兼生活作息無常或工作壓力過大，容易造成肝氣郁結難解。

憂怒郁悶，朝夕積累，脾氣消阻，肝氣橫逆。或氣滯導致血瘀痰凝，進而導致月經不下，或在哺乳期奶水無法正常排出，日久成塊。肝郁氣滯，木郁克土，肝氣橫逆致脾失運化，脾虛則痰凝，故氣滯痰凝膠結阻塞經絡，痰瘀互結于乳房，最終發為腫塊。

有學者對2000-2015年間國內發表的中醫治療乳腺癌的45篇相關文獻分析統計，結果表明：其一，乳腺癌常見的臨床中醫證型為肝郁、痰瘀毒熱、沖任失調、氣血及氣陰兩虛，其中肝郁型所占比例最高為48.4%，說明從肝論治乳腺癌是臨床醫師常見的辨證分型；

其二，臨床醫師常用中藥以疏肝理氣、清熱解毒、健脾化痰藥頻次最高，其中歸肝經的藥物頻率達33。3%，由此可見歸肝經藥物在論治乳腺癌的高頻藥物中占有重要地位，這與論治乳腺癌的臨床中醫分型方面的結論相一致，即從肝論治者占大多數。

就臨床所見，女性情緒抑郁與乳腺癌的發病關系密切。事實上，歷代醫家普遍認為情志不暢（肝郁）是乳腺癌的主要致病因素。以下分析歷代醫家從肝郁論治乳腺癌的觀點。

龔延廷在《壽世保元》中記載：“乳巖始有核腫如鱉，棋子大，不痛不癢，五七年方成瘡，……宜服十六味流氣飲”；

陳自明《婦人大全良方》將乳腺癌的病因歸屬為“肝脾郁怒，氣血虧損”；

朱丹溪在《格致余論》中也指出乳腺腫瘤是由于“肝氣橫逆，遂成隱核”；

明朝時期已有眾多醫家開始用疏肝理氣的方藥治療乳腺疾病，《外科正宗》中記有：“致經絡痞澀，聚積成核，……姑用清肝解郁湯”；

《外科醫鏡》一書中記有“凡乳巖一癥，多孀婦室女，……憂郁傷肝，思慮傷脾而成。”同時還明確提出“乳巖則以憂郁傷肝為主”；

吳謙在《醫宗金鑒》中記有：“（乳巖）初起，壯實，宜服舒肝潰堅湯，以疏肝解郁，理氣潰堅”；

浦天球、何松庵二人所著的《女科正宗》記載了乳腺癌早期的方藥，原文為：“乳巖初起，宜服青皮散或神效栝樓散”；

江涵暾的《筆花醫鏡》中同樣以疏肝解郁之法治療乳腺癌：“乳巖初起，內結小核，不赤不痛，漸大而潰，形如熟榴，最為難治，……初起用加味逍遙散”；

……

以上這些經驗彌足寶貴，值得我們每一位中醫人以及關注乳房健康的讀者朋友們多加重視。

二、乳腺癌的中醫治療思路

在經絡循行中，乳頭為厥陰所屬；五臟之中，肝主疏泄，所以肝不僅和全身氣機活動相關，還可調暢乳房的氣血運行。

肝為風木之臟，主動主升，主疏泄，喜條達而惡抑郁。肝的疏泄功能正常，臟腑氣機升降有度，氣血得以暢通。如果心情郁怒，病人長期承受強烈的精神刺激，就會引起氣機阻滯，血行瘀滯，臟腑功能失調，津液積聚，化而為痰，痰瘀互結于乳絡，久則蘊毒而成乳巖。此外，肝藏血，體陰而用陽，在乳腺癌的發病過程中也起著重要作用。

現代不少醫家都認為，肝郁作為乳腺癌的重要發病因素，不同程度地貫穿于整個疾病過程，因此，治療時通過肝經用藥，從肝郁氣滯出發，以疏肝理氣為大法。

我的觀點是，肝是乳腺癌主要涉及的臟器，就臨床所見，乳腺癌患者以陽氣虛合并肝郁氣滯為主證。陽氣虛則氣化不利；肝氣郁則生痰生瘀，二者共同導致了腫塊的形成。

而且，我通過脈象發現，幾乎每一位乳腺癌的患者都有弦脈，或弦滑，或弦細，總之，都與肝氣郁結相關。我的觀點是，肝氣郁結是乳腺癌患者最值得重視的一條病機。

所以，我認為在治療乳腺癌時，一定要在化瘀化痰、軟堅散結的基礎上配合疏肝理氣之品。比如，我常用的是柴胡、香附、青皮、枳實之屬。

也有學者認為，乳腺癌的發生機理、發展及病理都與“郁”相關，因此在強調乳腺癌在治療上應從肝郁出發，以疏肝解郁為治療大法，多應用當歸、半夏、陳皮、香附、梔子等具有疏肝理氣的中藥。這個觀點我非常認同，事實上，我在臨床上亦是如此施方的。而且我認為，肝郁氣滯見于乳腺癌的所有治療階段，從早期到晚期，從輕到重。

有學者分析臺灣地區乳腺癌的中醫處方，認為逍遙散加減可作為乳腺癌治療的常用方劑。我則比較重視柴胡劑，比如大小柴胡湯、柴胡桂枝湯、柴胡桂枝干姜湯等，都是我的臨床常用方。

有學者統計發現，治療乳腺增生的中藥專利復方中，柴胡、香附等疏肝藥使用頻數最高。

現階段乳腺癌的治療仍以手術及放化療為主，手術及放化療后病人才愿意接受中醫治療。

我的觀點是，中醫可用于整個乳腺癌治療的全過程，初期可用中醫，能扶正祛邪，既控制病情惡化，又可避免手術；手術及放化療之后仍可用中醫，此時中醫能幫助病人增強正氣，減少復發，并且減輕放化療的毒副反應，更能提高患者的生存率和生活質量。

三、乳腺癌術后或放化療后轉移的治療思路

一般來說，就臨床所見，雖然原發病灶已經切除，或已經做過放化療，但由于疾病性質未發生改變，所以，其病機應該是相同的。也就是說，肝氣郁滯也是乳腺癌術后轉移的主要病機。

我的觀點是，生命以正為本。正氣不虛，則邪不能干。之所以會出現轉移，根本原因在于正虛，導致正不勝邪，而邪勢熾盛，才會轉移。而且，癌癥細胞所轉移之處，往往是人體正氣最弱之處，因為其處正氣最弱，氣化功能不足，邪氣因此而留滯。

從病機上來說，為什么乳腺癌會轉移？源于肝失疏泄，一方面，影響乳房的氣血運行；另一方面，影響相關臟器的氣機活動，并且導致五臟虛損。所以再經失治誤治，正氣愈虛，就越容易轉移，且轉移灶會逐漸增大。

如果能及時調暢肝氣，使肝氣不滯，則臟腑不衰，正氣不減，邪不勝正，自無轉移之患。進一步說，中醫以正為本，關注的是人體的正氣；現代醫學以邪為主，關注的是癌細胞。二者若能有機地結合起來，在中醫理念的指導下，配合西醫的測控手段，對于治療乳腺癌還是非常有價值的。

基于以上認識，有學者認為，乳腺癌術后的中醫藥治療應以疏肝理氣為大法，首選柴胡疏肝散。這個觀點我也認可。分析此方，柴胡調暢氣機，疏肝解郁；香附、枳實助柴胡疏肝解郁，以使機體氣機調暢；川芎為血中之氣藥，善于行氣活血；白芍斂肝陰而養肝血；甘草調和諸藥。此方理氣而不傷正，疏中有收。就臨床觀察，柴胡疏肝散有助于改善不適癥狀，并能提高患者的生活質量。

我喜用經方治療乳腺癌，平時多用小柴胡湯、柴胡桂枝干姜湯、薯蕷丸、柴胡加龍骨牡蠣湯等。且常配合針灸，自覺療效滿意。特別是治療即時癥狀，往往針到病除。

我臨床診治了不少乳腺癌的患者，就我所見，大多數的患者已經做過西醫的各種治療手段，比如，手術，放化療等。就中醫來分析，手術傷正，兼易留瘀，導致術后病人益見虛衰；化療讓病人飽受藥物毒副作用之苦，或嘔惡，或脫發，或疲憊；放療屬于火熱之療，其火熱灼傷陰津，易見肝腎虧竭。

凡經手術及放化療之后，乳腺癌的病機演化容易變得復雜。我的理解是，因為這些治療手段都是攻逐邪氣的，在攻逐的同時，會傷損正氣，或傷陽，或傷陰，或傷氣，或傷血，正氣一傷，正不勝邪，邪氣因此而熾盛，導致群癥蜂起，讓人措手不及。

四、乳腺癌的預防

綜上所述，肝郁氣滯是導致乳腺癌的根本病機。那么，我們要預防乳腺癌，就要從這個病機入手。

明代大醫汪機根據乳腺癌肝郁的病機提出了預防理念：“（乳巖）乃七情所傷，氣血所損，亦勞癥也。宜戒怒，節飲食……。”前賢的經驗非常寶貴，我學習前賢的經驗，整理出預防乳腺癌的八點建議。以下詳細分析。

其一，忌食動物內臟，因為動物內臟屬于脂濁之物，容易耗脾增痰。建議清淡飲食，多素少肉，有助于脾胃調和，氣血和暢。胃為水谷之海，暴飲暴食傷胃。清淡飲食，吃本季本地自然出產的食物即能養胃；

其二，建議每天堅持靜坐或站樁，最有助于康復。靜則生陰，靜則養心，心為五臟六腑之大主，心和則五臟六腑皆歸于安和；

其三，適當鍛煉身體。動則生陽，動則宣暢氣機，促進氣化，有助于肝氣舒暢。積極運動也能調暢情緒，讓人處于愉悅的狀態，亦能助早日康復。

其四，放松身心，不要憂慮，保持樂觀生活每一天。樂觀的人是不會肝郁的。所以，越是罹患了癌癥，越要努力讓自己樂觀起來。需知，樂觀才是康復的關鍵，而不僅僅是藥物；

其五，調整心態，遠離怨恨惱怒煩等負面情緒。怨傷脾，恨傷心，惱傷肺，怒傷肝，煩傷腎。五臟一傷，正氣不足，變容易導致陰邪熾盛。所以，要想早日康復，就要重視養正，而養正從調暢情緒中來。

其六，堅持不生氣。生氣最是害人。臨床研究早已發現，乳腺癌與女性體內的雌激素水平過高有關。生氣時，雌激素、皮質激素等各種激素會像坐過山車一樣突然飆升，單單一次皮質激素過高，就會讓免疫系統罷工6個小時！所以，生什么別生氣，傷什么別傷心。心平氣和，是最好的養生。

其七，建議閱讀《思考文化醫學》一書。《思考文化醫學》一書中有關于癌癥康復的思路和方法，這是從中國傳統文化的角度來思路癌癥，對于每一位患者都將是極有價值的。

其八，每天做一件好事。做好事是行善，善是天地之間的正信正念，是正能量。善能宣暢陽氣，善能祛除陰霾。好事不在大小，關鍵在于堅持。每天都行善，那么，每天都得到正能量。正勝則邪自退。

另外，讀者亦可參考此文：《防治乳腺癌，疏肝解郁是關鍵》、《為了預防乳腺癌，要經常做乳房X線檢查嗎？》、《乳腺癌當如何預防？》，請在我的微博中搜索即得。

小結

綜上所述，肝在志為怒。五臟之病，肝氣居多，而女子尤甚，因為郁怒傷肝，負面情志最容易導致乳腺癌。

現如今，越來越多的年輕女性受到了乳腺癌的困擾。怎么辦？有人主張早發現，早手術。我卻認為，早發現不如早預防。預防乳腺癌遠比患癌再治更有意義。我的建議是，以正為本，重視養生。不但要調節飲食、運動、起居，更重要的是，女性要保持心情舒暢，因為肝郁則氣滯痰凝血瘀，聚而成瘤。

就臨床來觀察，疏肝解郁不但可以提高乳腺癌患者的生存質量，還可以降低乳腺癌復發轉移的發生率。重視肝郁氣滯這個病機，對于乳腺癌患者的康復極有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