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你的相遇是不期然的。 本來,我只是去爬山。開春以來,一直沒有出去走走,正好今天有空,就約三五好友,起個大早,驅車兩個小時,七繞八繞,趕到易縣的一個荒山前。我爬山沒有什么特定目的,碰到山就看山,碰到水就看水,如果有成片的樹林,那就看看樹林吧,如果碰到一樹花開,那就瞅瞅花兒吧。導游說,可以摘些花椒芽,如果碰上,那就摘點吧。 但是今天老天爺似乎不高興,一路上陰沉著個臉。抬頭看看,有成團的烏云在飛,從這個山頭飛到那個山頭,輕飄飄的,濕漉漉的。正天頂上,那是密不透風的灰暗,一望無涯,遮蔽了太陽。 我們沿著一條山谷走。我一開始就失去了方向,因為天陰沒有太陽。在山谷口,是一個廢棄的砂石料廠。然后往里走,在山谷的中段有幾戶人家,用柵欄圍著養些雞鵝。再往上走,人的生產生活的痕跡就逐漸消失。路也開始純天然起來,有時是石礫,有時是泥土,有時是土石混合的,有時干脆就是大石頭。路旁的野草無拘無束地生長著,去年的枯草還在,長長的,倒伏著,黃白一片,充當著背景。到處是核桃樹和柿樹。偶爾會看到成排的鉆天楊矗立在溝谷底,筆直泛青的樹干上,伸展出無數的綠色手掌在風的吹動下嘩嘩作響。 爬著爬著,臉上開始感覺有雨。春天的雨吧,并不猛烈,接著往上走。 于是,你出現了。 有時候,滿河灘全是山石,像是羊群。那些羊形狀各異,大小不一,或聚或散,靜靜地嵌在河灘上,周圍是潺潺的小溪,斑駁的野草,和更其凝重無語的大山。有時候,幾堵巨型的山石橫亙在河谷中,我們不得不從它身邊繞過。最耐看的,是眾多的山石堆疊成的陡坡和懸崖,山石和山石似乎是獨立的,又似乎是一體的,看似雜亂無章,又似乎有某種內在的聯系。望著那些山頭,你會覺得那是一只鷹,這是一尊佛。山石縫里,生長著一些單薄的野草,絨絨的,像是大地的茸毛。有時候,你會發現山石是有層次的,薄薄的,緊挨著,像一排斜放著的書。有時候,你會發現一塊巨大的光滑平整巖面,足有十幾丈高。這樣的巖面,如果是在泰山或其它文化繁盛的地方,一定會被選做摩崖石刻。 后來,雨越來越大了。我們在一個腳下是石頭,周圍三面也是石頭的地方歇了下來。稍事休整之后,我們決定不向上走了,天雨石滑,怕出危險,返回! 這次出來,盡跟石頭打交道了。 北方的山,大部分是由石頭組成的,因此比較貧瘠,很難在山上生長出像南方山上那樣的高大喬木,最多就長些灌木和野草。 北方的山石,埋沒在荒無人煙的深山溝里,沉寂了億萬年,由大石頭變成小石頭,再由小石頭變成砂土,在山谷口形成小塊的土地,種些耐旱的玉米和谷子。 南方的太湖石,丑,皺,瘦,漏,被人挖來放到花園里供人觀賞。宋朝的書法怪人米芾曾稱其中的一塊石頭為“石兄”。 北方的山石會被粉碎當作建筑材料砌墻。 天上掉下一塊石頭,天文學家把它當作寶貝。 北方的山石,也只是山石,平凡著,堅硬著,沉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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