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賀少年天才卻以27歲壽命抱憾詩壇,他的這首《苦晝短》似乎是早就看透自己命不久長一般,“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令人讀之神傷。說起來,李賀的一生雖然短暫卻是大放光彩的,他不但是中唐時期最具有代表的浪漫主義詩人,也是中唐到晚唐詩風(fēng)轉(zhuǎn)變期的承前啟后的重要人物,大唐的詩壇注定了有他的一席之地。 據(jù)《唐才子傳》記載,當(dāng)時的文壇領(lǐng)袖韓愈與好友皇甫湜偶然讀到了李賀的詩大為驚艷,知道是居住在京城里的鄭王之孫李賀所寫后,說道:'若是古人,吾曹或不知,是今人,豈有不識之理。' 二人相約一起去見見這位神童,等到了李賀家中,只見李賀還是總角小兒模樣出來見客,韓愈命他賦詩,李賀不慌不忙思索片刻便寫出一首詩來,題為《高軒過》:
在這首詩的題目下面有一行小序: 韓員外愈、皇甫侍御湜見過,因而命作。 此詩一出來立刻驚絕一時,韓愈對這位神童愈發(fā)喜歡,以所乘馬命聯(lián)鑣而還,親為束發(fā)。 這次見面成了大唐詩壇上的一段佳話,韓愈以文壇領(lǐng)袖之尊對總角神童李賀的愛護和推崇也由此始,李賀的才名為之一振。 李賀畫像 李賀成年以后也曾去拜訪過韓愈,此事也被人記載了下來,因為這樣的傳奇故事最是文人豪客樂意聽聞,王讜《唐語林》錄:李賀以歌詩謁韓愈,愈時為國子博士分司,送客歸,極困。門人呈卷,解帶旋讀之,有篇《雁門太守》云:「黑云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卻緩帶,命迎之。 韓愈在李賀幼年為其束發(fā),這次又極困解帶后讀完他的詩,束衣相見,可證其一片惺惺相惜愛此后生之意。 我們來看看這首讓韓愈再度驚艷的《雁門太守行》:
首句氣勢洶洶語不驚人死不休,見其才力縱橫不絕俗出塵而不為,至末二句,雄渾尤不減初、盛風(fēng)格。周敬曰:萃精求異,刻畫點綴,真好氣骨,好才思。 李賀與韓愈的關(guān)系正如這首詩的結(jié)句所說“報君黃金臺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自是感人肺腑的。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如此驚艷絕才的少年卻因為得罪了另一位詩人,而終身未能科舉入仕,只做過三年從九品微官奉禮郎,落得個一生愁苦,病骨傷幽素,年僅二十歲便因病而亡。 說起這位被他得罪的詩人,大家也都非常熟悉,他便是新樂府運動的領(lǐng)導(dǎo)人物“元白”中的元稹。 元稹畫像 此事要從元稹聽聞李賀才名想要拜訪結(jié)識開始,當(dāng)時的李賀才高氣傲見了元稹遞上來的名刺卻說了一句:'明經(jīng)及第,何事來見李賀?' 在當(dāng)時,明經(jīng)科及第是不如進士及第有含金量的,類似于今天的高考,大家都是大學(xué)生,但普通本科不如985一樣。 李賀并不知道他的這樣一句話令元稹慚愧而去,卻也懷怨在心。 晚唐文人康駢的《劇談錄·李賀傳序》記載了這件事:“元稹以明經(jīng)中第,愿與賀交。賀見刺曰:'明經(jīng)及第,何事來見李賀?’稹慚而退。” 他還寫道:“(元稹)及為禮部郎中,因議賀祖禰諱'進’('晉’),不合應(yīng)進士舉。賀亦以輕薄,時輩所排,遂成轗軻。文公惜其才,為著《諱辨錄》明之。” 后來李賀因為被小人中傷,說他的父親中名字有“晉”諧音同“進”,不應(yīng)該參加科舉考進士,這段記載直接指出是元稹所為。后人考據(jù)當(dāng)時元稹是監(jiān)察御史,并非書中記載的禮部郎中,但也有人指出此事是晚唐人記載雖有偏頗,亦可證明元稹固非禮部郎中,亦參與排擠李賀了。 韓愈知道后十分生氣,寫了《諱辨錄》,首段直接指出是與李賀爭名者毀之,故意為之:愈與李賀書,勸賀舉進士。賀舉進士有名,與賀爭名者毀之,曰賀父名晉肅,賀不舉進士為是,勸之舉者為非。聽者不察也,和而唱之,同然一辭。 當(dāng)時文壇能與李賀爭名者無非那幾位詩人,而其中擅長鉆營舉報者就屬元稹了,難怪晚唐人寫書就先提到是他參與了此事。 韓愈在這篇文章中為李賀辯駁道:“父名晉肅,子不得舉進士;若父名仁,子不得為人乎?” 句句在理,可惜李賀的命運并沒有為之扭轉(zhuǎn)。 不過,韓愈的這篇文章卻被選進了《古文觀止》,后人千百年后仍然能夠通過這篇文章感受到李賀的不幸,以及韓愈的愛才之心。 而李賀死后,杜牧為其詩集寫序: ……賀生二十七年死矣!世皆曰:使賀且未死,少加以理,奴仆命騷可也。賀死后凡十有五年,京兆杜牧為其敘。??? 李商隱為其作小傳。 如此可見,凡大才者必有更多人喜歡賞識為之傳誦下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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