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路口

黑扭 2021-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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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7歲的傅雷眼里，12歲的表妹總是望著他笑，傅雷也望向了她，兩個人就一起笑。

兩年之后，19歲的傅雷與14歲的表妹朱梅馥定婚。

傅雷聰明好學，朱梅馥溫柔甜美，鋼琴彈得行云流水。在旁人看來，這一對璧人簡直是天作之合。

1927年，訂婚后的傅雷前往法國留學，補習法語后進入巴黎大學，主修文藝理論。

在浪漫的巴黎，傅雷愛上了一位名叫麥蒂琳的女子。傅雷說，麥蒂琳就像一幅莫奈的油畫，朱梅馥是一幅典雅的絹繡，而他顯然更加迷戀莫奈式的風情。

于是，傅雷寫了一封退婚信，委托他在巴黎認識的朋友劉海粟轉寄國內，傅雷在信中要求與表妹朱梅馥解除婚約。

時隔不久，傅雷發現麥蒂琳不僅是同他一個人約會，還同時與其他男子約會。這種情況讓傅雷大受刺激，自己剛剛寫信去國內與朱梅馥退婚，這邊的熱戀就轉眼成空了。

傅雷站在情感的路口，發覺自己什么也沒有抓住。他熱愛并為之追求的法國紅玫瑰以及幻想的美好生活已經瞬間破滅了，而熱愛他的白玫瑰也被他親手給扔掉了。

據當年某人回憶，情緒失控的傅雷搞來一把手槍，要自殺。這時，劉海粟想起傅雷委托他轉寄的信件，其實并沒有寄出，劉把這封信翻了出來，傅雷才打消了自殺的念頭。

1931年，傅雷從法國回到上海。次年，24歲的傅雷與19歲的朱梅馥在上海舉行了婚禮。

婚后，傅雷忙于工作，朱梅馥打理家務。

傅聰出生后的第二年，傅雷到洛陽出差，認識了一位汴梁女子，傅雷說，汴梁的姑娘，笑容里有火焰……

傅雷把這位女子的照片寄給朋友，說你看她像不像葛麗泰嘉寶，友人提醒他，做事要顧及一下家中的妻子，傅雷回信說沒事的，不用擔心。

傅雷這樣到處宣揚自己的戀情，朱梅馥自然也就知道了，但是她卻選擇了隱忍。當然，也換來了一個變本加厲的傅雷。

傅敏出生后的第二年，傅雷與成家榴公開了戀情。

成家榴與成家和是一對姐妹花，成家和是劉海粟的學生，劉海粟與妻子離婚后與成家和結了婚。傅雷與成家榴應該是在1933年左右、傅聰出生之前就認識的。《傅雷文集》中留存了部分他與成家榴以及成家和的通信稿。

有一段時間，因為看不到成家榴，傅雷日漸消沉，最后居然無法從事其熱愛的譯書工作了，甚至一整天都譯不出一段文字來了。

接下來的情節是很少見的，傅太太朱梅馥主動打電話邀請成家榴來家中做客，傅雷與成家榴相見后，情緒變得大好，兩人在書房談情說愛，朱梅馥去廚房為他們沏茶。

后來，這些畫面便傳了出去，據說是某人找到張愛玲親口說的，張愛玲實在看不過眼，隨手寫了一篇名叫《殷寶滟送花樓會》的小說，來敲打傅雷與成家榴。

這篇小說中女主的原型就是成家榴，男主是一位已婚教授，說的就是傅雷。

張愛玲可沒那么客氣，她在這篇小說里把傅雷家的客廳和書房都寫得很香艷：“有一天她給他們帶了螃蟹來，親自下廚房幫著他太太做了。晚飯的時候他喝了酒，吃了螃蟹之后又喝了姜湯。單她跟他一起，他突然湊近前來，發出桂花糖的氣味。她雖沒喝酒，也有點醉了，變得很小，很服從。她在他的兩只手里縮得沒有了，雙眉并在一起，他抓住她的肩的兩只手仿佛也合攏在一起了。他吻了她——只一下子工夫。冰涼的眼鏡片壓在她臉上，她心里非常清楚，這清楚使她感到羞恥。耳朵里只聽見“轟!轟!轟!”酒醉的大聲，同時又是靜悄悄的，整個的房屋，隔壁房間里一點聲音也沒有，她準備著如果有人推門，立刻把他掙脫，然而沒有。”

......“他和她考慮到離婚的問題，這樣想，那樣想，只是痛苦著。現在他天天同太太鬧，孩子們也遭殃。” ～摘自《殷寶滟送花樓會》

他們就這樣鬧了幾年，最后，成家榴選擇離開了傅家。

留下來陪伴傅雷的人，依舊是任勞任怨的朱梅馥，她不僅容忍了傅雷對她的壞脾氣，也容忍了傅雷對孩子們的家暴。她一如既往地幫傅雷做卡片，抄稿子，煮咖啡，當花匠。朱梅馥陪著傅雷做他想做的任何事，最后甚至陪著他一起赴死。

57年反右，傅雷積極響應，揭發批判右派分子，并與之劃清界限。然而，讓他意想不到的結果發生了，積極反右的他也被劃進了右派分子。

進入六十年代后，這種兩頭都不認的情況進一步惡化。他揭發批判的人早已與他分道揚鑣，他試圖靠攏團結的一方卻在猛烈地批判著他。站在人生的路口，他又一次發覺自己什么也沒有抓住。而這一次，他寫的那些揭發批判的文字早已發表在報紙上，永遠無法追回。

1966年9月3日，女傭周菊娣發現傅雷夫婦沒有按時起床，她等了一會兒之后前去敲門，屋內沒有回應，周菊娣推開門，發現傅雷與朱梅馥雙雙自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