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超市賣一種九塊九的小南瓜,有時是三個稍大的,有時是四個稍小的,裝在絲網(wǎng)系的袋里。 上次去母親家,她說起附近超市打折,南瓜九塊九,很甜。我沒聽明白,但南瓜最好的,在我那里也不過是五六塊錢一斤,何況是打折。母親在開發(fā)區(qū),離我不過二十分鐘的地鐵路程,物價高很多,我這里有種城鄉(xiāng)結(jié)合的小鎮(zhèn)的感覺。 我想,母親提過的那種打折的南瓜,是不是我樓下超市這種?我買了幾個決定嘗嘗,若是,就給母親帶些去,讓她歡喜歡喜。 說起來可能不信,母親那代中的一些人,買東西的標(biāo)準(zhǔn)不是選最好的、更不是選最貴的,她們只選物美又價廉的。 那個時代,物質(zhì)匱乏,掙錢尤為不益。國家要穩(wěn)定,糧袋子一定要都是滿滿的,不能空,否則,會造成社會動蕩。所以,那是會兒是抓農(nóng)業(yè)促生產(chǎn),做生意,被稱為投機倒把。 管仲、商鞅當(dāng)年都這么搞過,當(dāng)時不理解,是眼界心胸不夠開闊。現(xiàn)在,世界上一有大事發(fā)生,各國都捂緊了自己的糧袋子,是一個道理。 媽說她結(jié)婚時,想買個鐵鍋都買不到,是借了姑姑家的,還只有一只耳朵,那只,兩口子吵架,摔掉了。買一個洗臉盆要到市里去,當(dāng)?shù)馗揪蜎]有賣的。 漸漸地,肚子能吃飽了,錢,是沒有的,聰明的老百姓就再現(xiàn)我們老祖宗,在貨幣出現(xiàn)以前的老辦法——以物換物。我小時候愛吃米飯,母親就用白面換大米。真是慚愧,我不知姐姐哥哥喜歡吃什么,好幾次我放寒暑假,到家時,看見母親攔著賣大米的車,在換大米?,F(xiàn)在想想,好像是專門為我換的,我不在家時,她們就不吃嗎? 將南瓜洗凈,切成四瓣,瓜肉接近兩指厚,種瓤不是很多,但種子是飽滿的。 以我的經(jīng)驗,貴一點的,號稱正宗貝貝瓜的,瓜肉厚近三指,種瓤少,種子都是癟的,超級甜。超市里還有一種不到兩元的,瓜肉薄,大部分是種瓤,去了種子與瓤以后就沒剩啥了,甜度比前面的差一點,也挺好吃。 十分鐘左右,南瓜熟了。呵呵,果然甜度又差一截。前面那兩種,都是糯的,這個有種水淋淋的感覺,我蒸時,還特意將瓜倒扣著,怕進去氣騰水。 物美價廉,其實就是一種悖論。 在母親那個年代,最為物美價廉的東西是什么?不是兩分錢一把的水蘿卜,不是幾毛錢一斤的豬肉,是空氣與水。 它們現(xiàn)在都怎樣了? 前些年,偶爾跟著好爸去爬山,會帶著茶具,在山上用泉水煮茶喝;后來,上山背山泉水,成了當(dāng)?shù)匾淮缶坝^;再后來,小區(qū)里每天有人吆嚯賣水了。這是名副其實的賣水,只買水。 有五六年的時間,我每天上班路上,都要經(jīng)過一個小水庫,坐落在兩個小山的山坳里。水庫一側(cè)的石堤上,臨近水面的半坡處,有一排供人取水、洗衣、洗菜的木棧道。修的時候,應(yīng)是根據(jù)當(dāng)時的水線高度。我看到那木棧道的時候,水面離著木棧道接近一米,使勁伸伸手,還是能夠夠著水的。 以后的幾年,水位不斷下降,那木棧道就不光戳眼眶子了,也戳心。 記得有一年,春天天旱的特別厲害,水庫兩岸,杏樹的葉子都皺縮著,耷拉著軟塌塌頭,以前藏在葉片中的小小的杏子,突然全暴露出來,密密麻麻的,讓我驚嘆,杏樹居然可以結(jié)那么多的果實,而樹下,滿是早落的葉子跟萎蔫的杏子,觸目驚心。 脆弱的生態(tài)鏈上,行走的人們,有沒有步步驚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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