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努力追求時總是難免迷誤。
——歌德《浮士德》 某年某月某日，當我正沿著汨羅江畔
逆流而上，去尋找史詩最初的源泉。
岸邊清淺的河水匆匆地奔流過沙灘，
挾持著美好的青春時光一去不復還。
我懷抱著偉大目標，并將理想高懸，
于萬古爭輝的永恒存在的日月之間。
理智的人們都可以得到這樣的啟示：
對于我們高尚的靈魂和不朽的精神，
這是一切悲哀和痛苦的根本的原因，
也是一切幸福和歡樂的最初的開端。 老天爺的臉色常常是那樣變換莫測，
他古怪的脾氣也總是教人捉摸不透。
有時是日麗風和，有時又風狂雨驟，
這樣子時陰時晴，多么無常的氣候。
就在我旅程的中途，一陣大風刮起，
漫天飛揚的浮云把太陽的光輝遮蔽。
接著又是一股濃霧從四周掩了過來，
沉沉的霧靄逐漸封鎖了每一寸土地。
我為驚懼于路途的艱巨而茫然失措，
卻沒有因為怯懦而永遠地失去榮譽。 盡管我也曾在四顧茫然的時候遲疑，
甚至在迷失道路時絕望地轉身折回。
但最后我還是又去探索未知的東西，
直至我看到一個人獨自在江邊徘徊。
他那憂郁的目光閃爍著飛揚的神采，
時而仰天縱聲狂笑，或長久地嘆息。
當我看到他的時候，仿佛撥云見日，
困擾在我周圍的昏暗逐漸開始退避。
他渾身上下放射出耀眼的奇異光輝，
仿佛天上的恒星屈尊而降臨于塵世。 憑著詩神的引導，憑著他所賜予的
不朽的靈感，使我在古老的汨羅江，
與一位偉大詩人的精魂幸運地相遇，
當時我正處在猶疑和惶恐中而躊躇。
當我走到他身邊時，我終于看清楚，
他那枯槁的形容和憔悴不堪的顏色。
他身著奇麗的服飾，看來超凡脫俗，
身上披著明月寶珠，又佩戴著美玉。
他的腰間懸掛著一柄修長的長鋏劍，
他的頭上高聳著一頂巍峨的切云冠。 他在江畔邊走邊吟唱著這樣的詩句：
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
相信只有真正的英雄，才能夠唱出
如此悲壯絕倫，且千古傳誦的高歌。
我于是走上前去，恭敬地向他問候：
你是什么人？為何唱出這樣的悲歌？
那人沉默了一會兒，然后開始述說：
“我就是那一個被楚王放逐了的詩人。
曾飛揚跋扈地呵過壁，責問過蒼天，
如今我不過是汨羅江上漂泊的詩魂。” “悲哉，你汨羅江上的楚國的詩魂啊，
你的聲名和榮譽將永垂于腐朽之外。”
為了表達心中對他的愛戴，因此我
向這位偉大的詩人致以崇高的敬意。
“尊敬的詩人啊，如今我遇到了難題，
你可能幫我把心中的繩結逐個解開？”
我求助于他；他熱情地伸出他的手，
“好吧，那就把你的心事都講述出來。”
我于是向他尋求答案：“請你告訴我，
在哪條道路上我才能夠尋找到真理？ “哦，尊敬的詩人，為什么我的心靈
竟然會常常感到這樣的孤獨和痛苦？
為什么我會失去往昔的平靜和安寧？
為什么我不能繼續走那正確的道路？
難道我已經踏進人生的迷誤的歧途？”
“按照你的原意去做你應該做的事情，
那么，你前面的道路將會是一片光明。
這條漫長的道路充滿了寂寞和孤獨，
絕對沒有任何人能夠與你攜手同行，
你正在一步一步地走上真理的道路。” “崇高的理想把我引向這迷誤的歧途，
我所遇到的每個人都勸我及早醒悟。
我是應該聽從勸告，從此改弦易轍，
還是應該相信自己心靈最初的選擇？”
我的導師對我說：“雖是迷誤的歧途，
人世間卻只有這條漫漫的人生長路，
才是你唯一的正道。勇敢地走下去，
永遠不要回頭對別的道路留戀眷顧。
哦，胸懷大志的少年，不要離棄它，
請不要離棄將屬于你的歡樂和幸福。 “我在漫漫的旅程中迷失了正確的道路，
不知該向哪里去，又從哪一條路走？
導師，把那條正確的道路指點給我，
我愿以你為榜樣，并且把你來效仿，
在漫漫的道路中去上下追求和探索。”
這位值得尊敬的前輩輕輕地揮揮手，
撥開云霧，并指向一條荒蕪的道路，
“向著那從來沒有人走過的道路行去，
那里既沒有足跡，也沒有前車之轍，
你應該去做后來人們的引導和先驅。” “謝了，你被卑污的塵世放逐的詩人，
你在這人生的轉折處為我指點迷津。”
為了趕路程，我告別了詩人的精魂，
沿著那條古老的河流繼續向前行進。
我的心里面充滿著對他無限的感激，
因他讓我能夠執著地走上這條道路。
根據詩人的敘述，及其一生的際遇，
我于是動手創作了這部詩人的悲劇。
而這篇小小的短歌，姑且算是這部
詩人的悲劇即將拉開帷幕前的序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