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都故事|楚文化探秘42】 越王勾踐劍 為什么被稱為“天下第一劍”? 越王勾踐劍 攝影:金 陵 在我們荊州出土的眾多文物中,有一把寶劍可以說是舉世聞名的,它就是“越王勾踐劍”。 可是,這把歷史上最富傳奇色彩君王鐘愛的寶劍,為何會出現在楚墓之中呢? 這把寶劍穿越了2400的歷史,為何卻沒有一點銹跡?這把削鐵如泥的神兵利器,當初又是如何鍛造而成的呢? 這是十年前,荊州電視臺“文化荊州”節目,專門為《天下第一劍》這本書做的訪談節目時,主持人李佯的開場白。 李佯在節目開始時說:帶著這些問題,我首先要向大家介紹一本書——就是我手中的這本《天下第一劍》。 那么,關于越王勾踐劍的前世今生,大家都可以在這本書里一一找到答案。 一、為什么越王勾踐劍被稱之為“天下第一劍”? 其實,在這本書的扉頁上,我們在寫作時引用了被譽為“20世紀的偉大學者”的世界著名科學史學家李約瑟的一句話作了說明。 李約瑟曾經說過:“沒有一個歐洲人能鑄造出像中國古代青銅器這樣的東西。” 李約瑟在轟動西方漢學界計有三十四分冊的系列巨著《中國科學技術史》中,以浩瀚的史料、確鑿的證據向世界表明: “中國文明在科學技術史上曾起過從來沒有被認識到的巨大作用”“在現代科學技術登場前十多個世紀,中國在科技和知識方面的積累遠勝于西方”。 在春秋晚期,楚、越、吳的青銅鑄劍技術與工藝,就是代表了中國當時的最高水平,并遠遠領先于西方,因此,作為越國君王勾踐的自作用劍,理所當然地代表了當時世界鑄造技術的最高水平,是名符其實的天下第一劍。 比如,越王勾踐劍在鑄造時運用的化學外鍍技術,曾領先世界上千年。 這種化學外鍍技術,直到近代西方才出現。 德國是在1937年,美國則在1950年才發明。 也就是說,越王勾踐劍在鑄造使用的化學外鍍工藝足足比美國等西方國家早了2000來年。 同時,作為考古發掘的君王之劍,越王勾踐劍雖然深深埋在地下已經2400多年了,但出土時仍然完好如新,寒氣逼人,鋒刃銳利,吹毛斷發,實屬我國青銅短兵器中罕見珍品,是世界冷兵器制造史上不朽的巔峰之作。 二、雖然越王勾踐劍是在我們荊州出土的,但它卻是吳越文化的典型代表,況且也不是我們荊州博物館的館藏文物。為什么偏偏選擇它為對象,來寫作這本書呢? 發展荊州的旅游靠什么? 靠荊州獨特的歷史文化。 我們認為,文化荊州要走向世界,靠荊州眾多歷史文化遺存和17萬件珍貴文物的影響力。 荊州文化旅游的賣點,目前主要是荊州古城墻和荊州博物館。但是,無論是地上文物,還是地下文物,都不可能張口說話,如何讓這些文物活起來、動起來、跳起來,以吸引中外游客的眼球,是我們近幾年來一直思考的問題。 作為生長在荊州這片熱土上的荊州人,我們一直為楚文化的博大精深,楚文化的燦爛輝煌而激動不已。然而,文化荊州要走向世界,荊州古老的歷史文化就必須活起來、動起來,就必須從故紙堆里、書齋里、象牙塔里、博物館里走出來,走進尋常百姓的家中,成為能夠感知與觸摸得活的歷史。 所以,我們計劃用大眾讀本的形式,做一點有關荊州歷史文化和文物考古的普及性工作,介紹一些荊州最具特色的珍貴文物,比如戰國絲綢、秦漢漆木器、楚玉、荊州古城等等。 我們之所以選中越王勾踐劍作為創作的突破口,主要原因有三: 一是越王勾踐劍的名氣非常之大; 二是越王勾踐的一生,太具有傳奇色彩; 三是高仿真的越王勾踐劍生產,目前在荊州已漸成產業。 其實,荊州博物館珍藏的17萬件文物,荊州大地上無數古老的文化遺存,無一不在訴說荊州古老的文明,都有著令人驚嘆不已的故事與傳奇。 這把越王勾踐劍,雖然不是楚國制造,不是荊州制造,但卻在楚國故都所在的荊州出土。 更具有戲劇性的是,這把劍的“仇家”——吳王夫差矛,也在附近的另一處墓地中露出尊容。 傳奇的君王,經典的故事,賦予了文物生命,更能吸引大眾的眼球。 于是,我們創作的突破口首先就選擇了這把劍。 希望用那些流傳了千百年的故事與傳說,將我們的這個大眾讀本寫得引人入勝,引起人們的關注與共鳴。 三、《天下第一劍》是您跟兒子共同創作的,那當初為什么會想到與兒子合作來寫這本書呢? 我和兒子,就寫作來說,屬于完全不同的兩極。 我搞了一輩子公文寫作,兒子則靠文學創作起家。 這樣完全不同類型的一對組合來運作一本書,有利于提高書稿的質量。特別是我們給《天下第一劍》的定位是大眾讀本,也就是考古報告和考古研究的普及本。 既然是普及性的文本,就必須講究知識性、趣味性,讓讀者在愉快地閱讀中了解荊州歷史和荊州的文物。 而在如何將越王勾踐劍的前世今生寫得引人入勝上,兒子顯然比我更具優勢。 兒子從小就愛好童話寫作,曾被評選為全國十佳文學少年和中國十大小作家,現在北京的大報當記者,又對荊州的歷史文化非常有興趣,思維比我敏捷,文筆也比我好。 與兒子合作,能使書出彩,增加本書的可讀性與可嚼性。 同時,兩代人來共同創作一本書,可以兼顧到更加廣泛的讀者群。 四、能否請你談談是如何給這本書定位的? 我曾在“文化荊州”上一期節目中談到一個觀點,即對荊州歷史文化的研究方面,有一對非常大的矛盾,一方面,專家學者的學術研究成果頗豐;另一方面,普通百姓無書可讀。 這里,有一個學術研究如何適應市場的問題。 記得湖北省文物局有位領導曾給我講過一件事,某年湖北教育出版社想約請省博物館的考古專家為大中學生寫一套普及性地介紹湖北文物和歷史文化方面的叢書,但是,約稿會開了好幾次,叢書卻一直未能問世。也許是因為研究人員撰寫普及性文本不算學術成果吧?反正,在湖北,在荊州,還很難看到雅俗共賞、受普通百姓歡迎的歷史文物專著。 著名法學家蘇力先生曾經在《制度是如何形成的》一書中說過:“中國社會文科目前處在一個自先秦以來最大的轉變。這一轉變的基本動力是中國社會的發展,引起社會需求的變化,因為學術最終還是受學術市場特別是社會需求影響的。” 他還說:“必須強調這種轉變也是可能的;但要注意的是,不能迎合時尚,用一些流行的術語來包裝人文研究,必須有一個脫胎換骨的轉變。” 是啊,中國文物考古研究的傳統學術,似乎已淹沒在現代化的城市叢林之中。 學術的突圍,在于學術市場特別是社會需求。因此,我們在《天下第一劍》的后記里寫道: 我們都是考古發掘、文物專業的門外漢,又渴望理解和探尋千年經典文物的精髓。 當我們在博物館里看到堆積如山的文物蒙上厚厚塵土; 當我們試圖從故紙堆里覓尋藏匿的歷史情景; 當我們知道那些頭腦裝滿故事的考古先輩們漸漸逝去的時候,我們就有了撰寫有關考古和文物大眾讀本的沖動。 大眾讀本,這就是我們給這本書的定位。 五、你們是怎樣寫這本書的? 文物承載著歷史、圖解著歷史、訴說著歷史,而歷史則因歷史文物的存在更加真實。 在這本書的寫作過程中,我們力求從紀實入手,試圖再現考古學家、古文字學家當年的考古發掘與研究的歷程,再現考古人的驚嘆與喜悅。 在這把越王勾踐劍身上,有著太多的謎團和耐人尋味的傳奇,特別是我們這兩個考古的門外漢,要想把其中的關聯、懸念、故事與謎團清晰地敘述出來,是十分困難且非常艱辛的。 我們試圖從浩瀚的研究成果中解讀有關這把劍的前世今生,并得出自己的結論。 同時,我們一直認為,荊州缺少一種有關地域文化和歷史特別是文物的大眾讀本,一本普通老百姓和游客都能讀得懂并樂意去讀的普及性通俗讀本。 于是,我們在這本書中并不只是單純地寫了青銅劍,我們不但寫了與這把劍相關的楚國文物、傳奇人物和經典故事,還嘗試著用文學的表現方式,去寫楚族的淵源和荊州遠古的文明、考古的緣由、商業時代的仿制事件以及可信的或荒誕的故事與傳奇。同時,還選用了一些與內容無關但反映荊州出土兵器的文物圖片。 這樣,我們就從枯燥的考古報告和單調的實驗分析數據中跳了出來,用故事與傳說串起刻板的歷史知識與考古過程,并帶出了荊州古老的歷史,介紹了一些荊州有特色的文物古跡。 寫這本書的過程,其實也正是我們理解這把劍的過程,重溫荊州歷史的過程。 作為一種嘗試,我們希望通過這把劍的本身及持劍人背后的故事與傳奇,使古老的楚文化為大眾所了解和接受。 如果這種嘗試能夠被大眾接受并受到讀者的歡迎,我們將繼續走下去。 六、據說這把寶劍是由春秋戰國時期著名的鑄劍大師歐冶子所造,這是否有史料可查? 我們在計劃寫這本書時,有一位考古學家曾表示了些許疑慮,他認為,一把劍的研究不可能寫成一本書,否則,很可能就是牽強附會的。這給我們敲響了警鐘,于是,我們注意了在表述中寫清楚,哪些是考古結論,哪些是古文獻資料的記載,哪些是民間故事和傳說。 所以,書中所寫的故事都是有依據的。這種寫作方式,也得到了全國文物界不少專家學者和領導的認可。 歐冶子鑄劍這個故事,我們是在《越絕書》中查到的。《越絕書》又名《越絕記》,是記載吳越歷史、地理的重要典籍,具有較強的史料價值。 據《越絕書》書中記載,越王勾踐為了復仇復國,專門請當時越國最著名的鑄劍大師,也是中國古代鑄劍的祖師爺歐冶子為他鑄劍。 歐冶子帶著300童男童女以及助手干將,在福建松溪的湛瀘山上為越王鑄劍。他先后為勾踐鑄造了五把名貴的寶劍。《越絕書》說,歐冶子鑄造的這五把寶劍,精美絕紋,削鐵如泥,風吹斷發,有著非常強的實戰能力。 如今,這把越王勾踐劍在荊州的出土,可以說,為史料中歐冶子鑄劍的傳說提供了考古學方面的實物佐證。 七、劍身上那些黑色的菱形暗紋,是用于裝飾寶劍的?還是在鍛造過程中產生的? 這些黑色的菱形暗紋是如何產生的呢? 當年為了弄清這個問題,考古學家和寶鋼研究院的科技人員一起,用電子探針對劍身的黑色菱形暗紋進行了分析,得出的結論是,這把青銅劍在鑄造時采取了“固體滲透”工藝進行鍍錫處理后,又經2000多年腐蝕后使劍體形成了暗格紋飾。 對此,中國兵器研究的先驅周緯先生在《中國兵器史稿》一書中是這樣評價的:劍刃上的“異光花紋”,非偶然之現象,乃周代或戰國鑄劍者發明創造之驚人藝術。所以干將、莫邪、巨闕、純鈞、湛瀘、勝邪、魚腸等銅劍,成為千古知名之寶物。 法國考古學家衛松,在研究了我國春秋戰國時期的一些鍍錫的青銅兵器后,也曾大發感嘆:“中國古代,已有外鍍,殊可欽異。” 后來,在荊州又出土了吳王夫差矛,矛身同樣也有著黑色的菱形暗紋。 其實,在荊州甚至有些一般的青銅劍出土時也有。只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這種西方國家近代才開始運用的先進制造工藝,2000多年前的楚吳越工匠是如何掌握的,也就我們留下了一個千古之謎。 八、這些是否以說明,早在春秋戰國時期,我們的青銅冶煉技術就達到了一個相當高的水平? 的確如此! 雖然我國進入青銅時代要比古埃及、古巴比倫稍晚一些,但發展非常之快。 原因主要在于,祭祀與戰爭是古代中國的兩件頭等大事。 商王信奉鬼神,事事都要問祖先。而青銅鑄造技術發明之初,主要是用于鑄造祭祀用品,然后才是鑄造成武器。 因此,青銅文化在古代發展很快,使中國在較短時間內一躍成為世界上最好的青銅鑄造國家。 前面我們已經說過,吳越兩國在當時的鑄劍工藝是中國的最高水平,后來滅了吳越的楚人,集楚越吳三國青銅冶煉技術的精華,將青銅劍的鑄造技術推向了一個嶄新的階段。 九、那么,楚國的青銅冶煉技術在楚文化中處于地位呢? 我們知道,專家認為,楚文化主要構成可以概括為六大支柱,即:青銅冶煉、絲織刺繡、木竹漆器、美術音樂、老莊哲學及屈騷文學。 從目前的考古發現看,最先進的青銅冶煉出自楚國。 考古發掘與研究,證明了楚人首創失蠟法鑄造工藝,將中國青銅鑄造工藝大大向前推進了一大步。 從楚國的附屬國曾國出土的曾侯乙墓青銅器群的鑄造水平,就代表了在鐵器普遍運用前先秦金屬工藝的高峰,是楚國青銅鑄造技術在我國古代青銅器發展到第二個高峰期的代表作,可以說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所以說,青銅冶煉技術是楚文化的六大支柱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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