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摶━種放━穆修━周敦頤 ┗━━━李之才—邵雍 ![]() ![]() ![]() “先生為學,自十五六時,聞汝南周茂叔論道,遂厭科舉之業(yè),慨然有求道之志。未知其要,泛濫于諸家,出入于老、釋者幾十年,返求諸《六經》而后得之。” 周敦頤,字茂叔。不稱呼對方的“名”,而稱呼“字”,是一種禮貌的表現,但也僅相當于“你”和“您”的差別。作為曾經的老師,程頤直呼“周茂叔”,顯然不太尊重,換言之,有些不認他。 當然,二程兄弟不認周敦頤,并不是不認可他的為人,而是不認可他的理論。 文中寫到:程顥十五六歲,曾受教于周敦頤,于是有了求道之心,但“未知其要”,也就是說關鍵地方還是沒有搞明白。從周敦頤那里找不到答案,于是遍尋各家,尤其是佛道,花了幾十年的時間,最后才在儒家經典中找到了答案。 這個答案是什么呢? 這就是“理”。 “理”是二程思想的核心和基石。在中國思想史上,第一次把“理”上升到哲學最高范疇,是從二程兄弟開始的。就像程顥所說的“吾學雖有所受,天理二字卻是自家體貼出來”,程顥所言“自家體貼出來”的意思,并不是說他發(fā)明了“天理”這個詞,而是指他最先體悟到了這個概念的深刻內涵,并把它置于了至高無上的地位,取代了儒家舊有的“天”的位置。 “天理”和“天”,一字之差,卻表征著哲學內涵的深刻變化。 先秦儒學中的“天”,是對周文化中“天”的繼承,兼具“自然”和“神化”兩種屬性,更多的時候是對宇宙自然規(guī)律的一種“人格神”化。比如孔子說:“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孟子說:“莫之為而為者,天也;莫之致而至者,命也。”都是如此。 到了西漢,董仲舒推出“天人感應”的理論,將儒學中的“天”,徹徹底底“人格神”化為至高無上,主宰一切的“天”。人在“天”的面前,只有俯首聽命的資格,獲取“天”的旨意,只能依靠“感應”。 唐宋之際,佛教流行,禪宗興起,佛教注重心性探索的內容,尤其是禪宗打倒偶像崇拜,不假外求,直指人心的思想給了儒家學者極大的啟發(fā)。 程顥從儒家學問入手,后“出入于老釋者幾十年”,對各家的優(yōu)劣一清二楚。于是又從儒家經典入手,挖掘出了“天理”這個概念,來彌補儒家的短板。 二程兄弟的“理”或者說“天理”,不同于先秦儒家和董氏儒學的“天”,既非自然的物象,也全然沒有了“人格神”的意味,而是一種超自然的存在,可以靠“自家體貼”而得出。 二程兄弟所謂“理”,既包含著自然“物理”之理,也包含著人類社會的“事理”和“人理”。將哲學的最高范疇定義為“理”,再將“事理”和“人理”也納入其中,如此下來,儒家的很多思想也就堂而皇之地被推上了“天理”的地位。 當然,這也是后世統(tǒng)治者重新將儒學拾起來,作為官方哲學的重要原因。因為,如此一番閃展騰挪,類似“三綱五常”這種有利于封建統(tǒng)治的儒家思想,理所當然地成為了“絕對真理”,成為了至高無上的法則。 當然,二程兄弟在當初設計“天理”這個概念的時候,有沒有替統(tǒng)治者作這番打算,我們不得而知。我們相信,他們做學問的態(tài)度是嚴謹和認真的。試想,當發(fā)現世界上竟然有這么一個牛X的東西存在,二程兄弟是多么自豪。在這種心態(tài)下,也怪不得不認周敦頤。在他們看來,“無極”這個概念既沒有體現深刻的哲學內涵,還滿滿的一股“道家風”,不能算作是“純一不雜”。 二程兄弟自我感覺非常良好,對同為五子之一的張載,也不是很認可。 曾說出“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張載也算是一個牛X人物,至少這四句話是牛氣沖天。 張載是二程的表叔,整整大程顥一輪。張載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個不安分的青年,喜歡軍事,總想上馬殺敵,報效國家。曾上書時任陜西經略安撫副使的范仲淹,請求效力邊疆。范仲淹也有識人之智,一看便知道這是一個有遠大前途的青年,也可能覺得他不是學軍事的料,勸告他說:“儒者自有名教可樂,何事于兵!”讓他回去研究《中庸》。張載研究《中庸》以后,仍然覺得不滿足。又試圖從佛道中尋找靈感,經年累月,也沒有什么進展,最后不得不又求之于儒家經典。 這個經歷和程顥有驚人的相似之處,“出入佛老,返歸六經”,幾乎是所有宋明理學家的共同特征。 不同之處在于,張載更多地是從黃老道家中汲取了營養(yǎng)。張載說:“由太虛,有天之名;由氣化,有道之名。”在他的理論中,“氣”是宇宙的本原和本體,萬物都是由“氣”化而來?!疤摗笔侵笟馍⒍淳鄣脑紶顟B(tài),而“道”則體現在氣的千變萬化中。 顯然,張載的理論有太過濃厚的“道家味”,而且同樣沒有將儒家最看重的“義理”反映出來,因此也被二程判為不合格。 不過,畢竟是自己的表叔,這話二程沒有明說,而反映在二程弟子的一些文章中。 游酢在贊譽其師程顥的時候說:“(張載)既而得聞先生論議,乃歸謝其徒,盡棄其舊學,以從事于道。” 按照游酢的說法,張載一聽到程顥的談論,就改弦易轍,盡棄舊學,這事兒聽著怎么也有些夸張。好歹張載也是開門立派的大學者,怎么可能連一點自信都沒有呢。 程頤的得意弟子尹焞說:“橫渠(張載)昔在京師,坐虎皮說《周易》,聽從甚眾。一夕,二程先生至,論《易》。次日,橫渠撤去虎皮,曰:吾平日為諸公說者,皆亂道。有二程近到,深明《易》道,吾所弗及。汝輩可師之。橫渠乃歸陜西?!?/span> 尹焞說張載在京師設館收徒,教授《周易》,一聽二程論《易》,承認自己都是亂講,立馬敗歸陜西。這個頗有點踢館比武的味道,怎么也不像文人學者的做派。 況且,從張載的言論看,似乎對二程的境界,也不是完全認可。張載曾說:“二程從十四歲時便銳然欲學圣人,今盡及四十未能及顏閔之徒。小程可如顏子,然恐未如顏子之無我?!狈g成白話就是:“二程兄弟從十四歲就立志學圣人之道,現在快四十了,連孔子弟子顏回和閔損的水平都沒有達到。小程勉強像顏回,但恐怕也做不到顏回的無我?!?/span> 這種爭執(zhí),中間沒有摻雜個人的恩怨,而單純是一種學術之爭。俗話說,文人相輕,其實更多的時候體現的是一種對自己思想和理論的堅持和執(zhí)著。 五子當中,我們說了四子,只剩下一個邵雍了。我們可以看到,他們的理論各有不同,但卻被同列為“理學家”,其原因在于后世認為五人都是儒家學者,都是從儒家經典立論,都對傳統(tǒng)儒學的核心概念和最高本體進行了升級改造和重新詮釋,從而使傳統(tǒng)儒學再一次煥發(fā)了生機,并影響其后近千年的歷史。 喜歡,就到我的公眾號看看 阿偉哥只把真正的干貨給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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