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社會風俗畫之農民工與農民房

獨孤島書屋 2023-08-17 發布于廣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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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都知道深圳有全世界最多的摩天大樓，卻不知道深圳有比摩天大樓更多的，被稱為“握手樓”的農民房。

深圳的農民房，和其他地方的房子不太一樣。其他地方的農民房可能只有矮破舊，然而人多地少的深圳，農民房卻多了一份狹窄以及隨之而來的陰暗。深圳的農民房，大多數都是緊挨著建成一簇簇的，像螞蟻窩，也像蜜蜂窩，也像鳥巢。

兩棟樓緊挨著，左右隔壁發生了什么事都一清二楚。打開窗戶，彼此伸個手就可以接到對方遞來的煙。在馬路邊上的農民房還有充足的陽光，但若是住在被圍在村子中間的矮房子里，那么一年四季都是陰沉沉的，甚至大白天都要電燈才能看得見，用暗無天日來形容并不為過。由于常年看不到太陽，一到下雨天或者回南天，四面墻壁變得大汗淋漓，像桑拿房里流汗的人。螞蟻也來湊熱鬧，在墻角排起了一條條長龍，而蟑螂藥也成了每個村頭小販的必賣商品。

農民房不僅是狹窄和暗無天日，基礎設施也不完善，且有些貴的離譜。水費是7.5元一噸還好說，明明用的是民用電，但房東卻偏偏要按1.5元一度的工業用電價格來和你結算，更過分的是熱水居然要30元一噸。夏天開空調，光電費就要四五百，冬天洗熱水澡，光水費就要一兩百。不過大多數人夏天并不舍得開一整晚的空調，哪怕溫度高到38度；冬天也不舍得一直用熱水，哪怕冷水刺骨。此外，寬帶用的也是看起來便宜但實際上被刻意缺斤少兩的小品牌；

深圳的農民房，并非只有矮破舊，因為后面建起來的雖然也是農民房，但規劃和基礎設施有了很好的提升。比如房子被統一租下來，裝修好再轉租，于是有些農民房變得漂亮了，也可以拎包入住了，甚至有些農民房還能媲美小區房，干凈整潔，寬敞舒適，不過價格自然要高出普通農民房許多，也不是一般農民工可以租得起。如果有個村子被統一規劃了，基本上也相當于到了大批農民工又到了要因為承擔不起高房租而被迫搬到更偏僻村子的時候。

雖然農民房有各種各樣的問題，但因為價格相對還算便宜，所以人們也就能接受。單間沒有電梯的，一般700到1000左右，有電梯的1000到1300，甚至有些要1700甚至更高。而一房一廳或者兩房一廳價格自然更高一些。雖然農民房便宜，但實際上租房支出，也占了很大一部分比例，因為工資本來也不高。

有數據統計展示，深圳雖然平均工資早就超過一萬，但其實大多數人工資只有5000多一些。

深圳的農民房與眾不同，深圳的農民工同樣不一般。在大眾看來，農民工一般指在工地上干活的藍領工人。可是在深圳，農民工并非是專有名詞，而是泛指所有打工人。他可以是工地上干臟活累活的師傅，也可以是坐在辦公室里敲代碼的程序員，還可以是在天空穿梭的空姐。他們來自全國各地，他們分布在各行各業，他們都住在農民房里。

白天，接納他們的，是一棟棟光鮮明亮的摩天大樓；到了晚上，收留他們的，卻是這些擁擠不堪的農民房。

在摩天大樓里，他們穿戴整齊，人模狗樣；在農民房里，他們衣衫不整，面容憔悴；

在摩天大樓里，他們吃著西餐或者盒飯喝著咖啡，講著流利的普通話意氣風發；回到農民房，他們吃著豬腳飯或者木桶飯喝著紫菜湯，大聲在電話里講著全國各地的地道方言樂此不疲；

因為總是加班，他們大部分時間，都消耗在摩天大樓里；于是在農民房的時間，只有深夜下班后的短短幾個小時。這時間雖然短，卻是他們脫去世俗的外衣，卸下防備，回歸真我的時候。實在是太匆忙啊，因為第二天清晨醒來，他們又要火急火燎地穿上整齊的工作服，像螞蟻大軍一樣擠進公交站地鐵站，涌入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辦公樓里為生計奔波。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只要工資高一點，人們便無法忍受農民房的環境，于是自動脫離農民房，搬去環境更好價格更高的小區房里住。也有特殊情況，比如機場附近，為了方便上下班，不少空姐們就住在上面提到的高端農民房里。或者少數幸運的人，走上了金字塔頂端，靠著自己和家里的6個口袋，可以直接按揭買商品房，便再也不用住農民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