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一百年，許多人，許多事》：翻譯名家、百歲老人楊苡的世紀回眸

歷史是由一個個鮮活的個人生命層累而成的，這些歷史的微聲，才是宏大敘事之外活生生的肌理與情感。因而每一個人的記憶和記錄都是對歷史的貢獻，它們最終匯聚成人類的整體。楊苡先生的百年回憶錄《一百年，許多人，許多事》看似云淡風輕，卻記錄了百年大歷史中許多值得紀念的時刻和人物。世紀老人是歷史的瑰寶，他們的生命史就足以折射出歷史的復雜與幽微，而與一位百歲老人的靈魂深入交流，則會更新我們對歷史和人的感受。

1. 楊苡出生在一個官宦世家。祖父楊士燮是清光緒年間進士，做過官，開過眼界，后在天津租界買地蓋房，把兒子全都送出去留學。長子楊毓璋前往日本早稻田大學學習。民國建立后，楊毓璋出任中國銀行天津分行第一任行長，收入豐厚。楊苡的母親徐燕若是楊毓璋納的妾，人稱“大姨太”。

2. 楊家重視教育，楊苡八歲上學，進入中西女校。這是一所教會學校，專收女生。中西教學質量很高，特別重視培養學生的英文能力。其中的“文學與人生”課程，講授英美文學。楊苡讀了很多英語散文、小說、詩歌，還排演過莎士比亞的戲劇。楊苡練就一口流利純正的英語，為將來從事文學翻譯奠定了基礎。

3. 中西也有國文課，老師教古文也教五四新文學。這激發了楊苡的興趣，開始閱讀新文學作品。她特別喜歡巴金，巴金的《家》描寫了一個舊式大家庭的情形，讓楊苡感同身受。從17歲起，楊苡開始與巴金通信，結下了終身友誼。

4. 在巴金的介紹下，楊苡與巴金在天津教書的三哥李堯林交往。她稱為“大李先生”，兩人通信頻繁，關系日益密切。但楊苡否認自己和大李先生存在愛情。

5. 1937年7月，抗日戰爭全面爆發，天津淪陷。她不甘做亡國奴，從中西女校畢業后，遠赴昆明，到西南聯大求學。

1. 1938年7月，楊苡從天津出發，歷時兩個多月抵達昆明。楊苡入住青云街8號，與文學家沈從文相鄰，從此結成一輩子的師友。在沈從文的建議下，楊苡進了西南聯大外文系。

2. 外文系的重頭是英美文學，教授都是這方面的權威。楊苡最愛陳福田的小說課，在陳福田指導下，她讀了毛姆等當代英美作家的作品。沈從文也給了楊苡很多鼓勵，告誡她時局再動蕩、心情再憤懣，也不能耽誤學業，而要努力創作留得下來的作品。

3. 楊苡參加了學生社團高原社，結識了著名詩人穆旦。得到這樣一位優秀詩人的指點，楊苡的創作水平提高了一個臺階。

4. 在高原社，楊苡也認識了比她高兩級的外文系同學趙瑞蕻，趙瑞蕻對楊苡展開追求，但楊苡一直在等待大李先生來昆明。然而，大李先生終究沒有來，兩人再也沒有見過。

5. 楊苡與趙瑞蕻奉子成婚?；楹螅瑮钴有輰W，不久女兒降生。趙瑞蕻畢業后在中學教書，事多錢少，無暇照顧家庭。楊苡既要帶孩子，又要兼職補貼家用，忙得焦頭爛額。這時候，楊苡的母親舉家搬到重慶，楊苡母女被接到重慶。

1. 1940年11月楊苡到達重慶，兩個月后趙瑞蕻也來了，到中央大學柏溪分校當助教。楊苡則在南開中學代課，教初中英語。后來楊苡又以西南聯大學生的身份去中央大學借讀。

2. 在中大外文系，楊苡最愛上陳嘉的“維多利亞時期的詩歌與散文”。經過這門課，楊苡對19世紀英國文學產生濃厚興趣，還翻譯了一些詩歌和散文。這為她日后走上翻譯道路，翻譯《呼嘯山莊》等名著埋下了伏筆。

3. 1944年楊苡畢業，進入兼善中學教英文，同時思想趨于進步。

4.內部原因：楊苡姐夫、電子專家羅沛霖是中共黨員。從羅沛霖身上，楊苡感受到了共產黨的正直、善良，以及滿腔的理想，這跟國民黨形成了鮮明反差。楊苡的母親也對共產黨有好感在這樣的家庭氣氛下，楊苡向往革命。

5.外部原因：國民黨政權的腐敗墮落，嚴重的社會不公令知識分子憤怒。不少人煩透了國民黨，轉而向往革命圣地延安。楊苡因家庭牽掛，沒有前往延安。

6.作為接受過高等教育，向往進步的現代女性，楊苡并不甘心做一個相夫教子的主婦。她堅持要有自己的工作，保持興趣愛好，并給自己創造相對獨立的空間。她在文化界的老師和朋友，如巴金、沈從文、穆旦，看重她的才華，都鼓勵她多創作，經常向她約稿。楊苡逐漸在文壇站穩腳跟，成了小有名氣的作家、翻譯者。

7.抗戰勝利后，27歲的楊苡和一家人落腳南京。她進入國立編譯館翻譯委員會，正式走上翻譯道路。1954年受巴金之托，翻譯英國作家艾米莉·勃朗特的《呼嘯山莊》。后來，楊苡任教于南京師范學院外語系，退休后和丈夫趙瑞蕻住在南京大學的教師宿舍。趙瑞蕻1999年逝世，此后楊苡又度過了二十多年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