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濤一畫論之我見 ——兼及以道家的陰陽觀思悟中國畫的美學、哲學關系。 石濤是中國繪畫史上劃時代的里程碑式大師,“一畫之法”是石濤繪畫美學思想的綱領與精髓。 《苦瓜和尚畫語錄》開篇即言:“太古無法,太樸不散;太樸一散,而法立矣。法于何立?立于一畫。一畫者,眾有之本,萬象之根;見用于神,藏用于人,而世人不知。所以一畫之法,乃自我立。”這就是中國傳統繪畫理論中著名的“一畫論”。 “立一畫之法者,蓋以無法生有法,以有法貫眾法也。” 石濤認為繪畫由一始,亦終于一。 從一畫開始,以立畫法。無論什么畫,無論畫什么,總是動筆一個點畫,然后方至于千百畫。畫自一畫開始也自一畫而告終。每幅畫用筆多到億萬筆畫, 無不是從一筆一畫而來,沒有這用心的一畫就不可能有這成功的一幅畫。一畫乃繪畫的原始,是最基本最重要的元素。掌握了這個基本精神,括而充之,善于利用就能“用無不神而法無不貫;理無不入而態無不盡”。所以說“吾道一以貫之”,就是說繪畫之道可以用 “一畫”貫串起來。一畫是一切繪畫的所依從。 石濤認為“一畫”是世界萬物形象和繪畫形象最原始、最簡單、最普遍、最基本的因素,反映出宇宙藝術統一的美學觀念,進而認為“一畫之法,乃自我立”。 ![]() 結合石濤經典畫作,以“一畫之法”進行揣摩學習,以及領悟其畫論、相關題跋,確有開卷有益、提綱挈領之功效。 ![]() 一畫之法,近現代畫家、繪畫理論家多有探討著述,但多如霧里看花,莫衷一是。 我的老師課徒也曾以辯(異)藝教學、專題講述石濤先生“一畫論” ![]() 本文僅簡述關于“一畫之法”我的淺見。 “一畫論”的“一”,是“統一”、是“系統”、是“秩序”,是共性,是規律,是“和”,是“技”之上的“道”;但“一”的“統一”也是對立中的統一,所以,一也是異,一的“和”,是“和而不同”,完全相同、毫無區別不是“一”,要“獨一”,要自我,要有辨識度,要形成個性的、獨立的審美意識、情趣及表現方法、形成獨特的范式。才能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而萬物之源本一。 一畫論的一,要一氣貫之,完整和諧、將中國畫的主要元素諸如:主題構圖、空間構成、畫面關系、表現手法、藝術語言,線條、顏色、墨色、勾、皴、擦、點、染……形成和諧統一,不矛盾不突兀。對立而統一,達到有序、系統、和諧。進致天地人合一的“一”。 ![]() 老子道德經四十二章: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我認為,繪畫是對世界的認知和表達,所以中國畫也有著鮮明、重要的陰陽觀。 中國畫對物像通過陰陽進行體現,而不是西畫的光影表現;中國畫強調知白守黑的對立統一關系,是心和眼對物象的理解、認識、表達,從而完成的再創作,而不是西畫對自然界的客觀表達;中國畫最重要的元素線條,是講究書法和繪畫同源的線性藝術,而不是素描關系的線條表達;中國畫觀察審視世界的和進行空間營造的視角,不是西方的焦點透視和立體效果,而是高遠、平遠、深遠的散點透視。 所以中國畫的“一”中有陰陽,大自然即陰陽,天地之初,為一氣混同,分而為陰陽,一陰一陽謂之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宇宙萬事萬物在陰陽的對立統一中得到了和諧與平衡。 陰陽哲學體現在中國畫的美學中,即是疏密、強弱、虛實、緊松等的對立統一關系。體現到最基本的中國畫元素——線條和點劃講究輕重緩急、頓挫提按,行筆講究力量、速度、節奏,墨色講究濃淡干濕焦,無不遵循“負陰抱陽”、“知白守黑”,“有無相生”、“長短相形”、“高下相傾”……無不體現了道家的太極陰陽法則。構圖和籌劃上,中國畫的空間構成,也以陰陽關系進行造境,體現空靈和意境,形成逸氣和神韻,即所謂謝赫六法論之首的“氣韻生動”。中國畫的透視關系也不是物理學中的焦點透視,中國畫是主觀的,是以人為本,以我觀物、以心狀物,同一幅畫可以以不同的、動態的、復合的視角去觀察世界,從不同的視角中追求“異”中的“同”,再經調整,形成高遠、平遠、深遠的三遠法實現散點透視。 中國畫是講究氣韻和行氣的,畫面內容、以及題跋題款、鈐印等,無不依循行氣脈絡、氣口、氣眼之規律。 中國傳統哲學是天地人相應的全息觀,正因此,也影響到中國傳統美學,尤其是中國山水畫的哲學和美學基礎,是陰陽互生和對立統一的宇宙觀,體現、闡釋了萬物生發、演化的過程和規律,必然也體現出傳統堪輿學說的要素和精髓。所以,正如我的老師穆家善教授而言,“中國畫的山水畫不是風景畫而是風水畫”。也所以才會產生主觀意味極強的文人畫和大寫意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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