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這篇文字,記錄我的母親從【腦出血發病】直到【生活能夠自理】過程中我用中醫為母親治病和母親身體變化的全部細節。 與很多人不同的是,面對家人的一切疾病,我的第一反應是從中醫角度尋求解決辦法,除非急癥和外傷,我絕不會輕易把健康托付給醫院。有2個原因,一方面,西醫理論體系違背身體運作的基本規律,缺乏深刻性、系統性,無法實現健康的長治久安。另一方面,我自己熟讀中醫、深諳醫理,對于中醫理論和治病實際有廣泛的學習、深刻的思考和大量的經驗。 做為兒子,為母親“治愈疾病”是我貫徹始終的目標,從母親生病開始便給母親服用中藥,直到我寫這篇文字時母親仍然在服用“慈母康復丸”。在母親做康復訓練的那段日子中,我在康復科見到的中風患者大都留下了嚴重的后遺癥,關節僵硬、口眼歪斜、語言不利……,給自己帶來了極大的痛苦,給家庭帶來了巨大的負擔。我想,如果母親生病期間沒有持續地服用中藥,母親在康復科的所有患者中絕不會是數一數二的輕癥,而今天,母親自發病以來還不到2個月,母親除了走路尚且不穩之外,語言、上肢等其它方面和生病之前幾乎沒有差異,每每有人見到母親,無不驚嘆康復速度。但是,每當我想起康復科那些被中風折磨的母親的病友們,我總會假設,如果每一位中風患者都能得到像我母親一樣的治療,那么,中風后遺癥將會少很多,中風的康復周期將會縮短很多。 我為母親治療腦出血是一個成功案例,這不僅僅證明了中醫具有卓越的有效性,而且說明了自學中醫完全可以救治重病、大病。我覺得有必要把這件事情詳細記錄下來,征得母親同意之后,我決定為大家分享這段治病的經歷,給學醫自救的人以信念,給同類遭遇的人提供以參考的模板。 發病 2023年4月5日晚上8點,二姐給我打來電話,說母親下午5點左右在老家收拾柴火時昏倒,隨即被父親發現后撥打120,50分鐘后送到眉縣人民醫院,檢查說是丘腦出血5毫升,目前不能說話,右側身體完全失去知覺,情況危急。我當時在工作(我常年在西安生活),得到消息以后,停下了手頭的事情,收拾了一下東西回到家里。得知母親重病,媳婦非常悲傷,兒子亦泣不成聲,我隨后便開車趕往眉縣。當天是清明節,從來不走高速的我破天荒地上了高速,從西安來到眉縣用了不到2個小時,出發時是晚上10點,到醫院時不到12點。我從小經歷頗為不順,所以我遇事從來都很冷靜。一路上,我滿腦子都是想著怎么解決這個問題,我假設了很多種可能性及應對辦法。開車期間,我和大姐聯系,她當時回工作地收拾東西,二姐和父親在醫院照顧母親。 趕到醫院,第一眼看到母親時,母親躺在病床上,非常痛苦,臉色泛紅,呼吸急促,嘴里不時說一些話但聽不清楚在說什么(神昏譫語),病床旁邊的心電監測不時報警。母親雖然不能說話,但是能看得出母親情緒激動,想必好好的人突然成為這樣,一時難以接受。更何況,母親健康情況一直很好,一生極少生病,這次來醫院是母親人生第一次因為自己生病而來醫院。我看到母親的狀態,感到非常悲傷,不只是疾病帶給母親的痛苦,更是因為母親在我家40多年來受盡坎坷,早年在貧苦中帶大了我們姊妹3人,后來又幫我姐帶了兩個外甥女、幫我帶了兩個兒子。家里內外,從早到晚,事無巨細,被母親打理得井井有條,可謂勞苦功高。如今年老,尚未過幾天安穩日子,突然患病,不免讓人惋惜。 我為母親把脈,脈象洪大、滑數,沉取有力,一片熱象。我告訴父親和二姐,母親雖然病勢兇猛,但是脈象與癥狀相合,容易治療。就怎么治療來說,我又和二姐發生分歧。因為二姐在醫院工作,自然是傾向于換更好的醫院(換到寶雞或者西安)。但對于我來說,這種疾病屬于【發病危重但病因簡單】的類型,不但容易治療(辨證難度低),而且用藥容易見效。我深知西醫的弊端,不論選擇哪個醫院,治療套路都差不多,為了保證母親不被西醫所誤,我還是希望把母親接回家從頭至尾用中醫治療。雖然二姐也了解我的中醫水平,但她堅決不同意脫離醫院,意思就是不能用母親的健康來冒這個險。我自然明白她的想法,但是我對此病有把握,我據理力爭,二姐情緒激動。后來經過雙方讓步,決定就在眉縣人民醫院住院,明面上由西醫保守治療,暗中服用中藥,父親也很認可這個辦法。晚上12點半,母親做了CT,說是出血部位不再出血。 母親腦出血在中醫這屬于“陽閉”類型的中風,治療思路,第一步就是解決熱入心包。當時已經是深夜十二點半,我準備去眉縣縣城的藥房找找“安宮牛黃丸”,能買到的話先給母親服用一顆。父親告訴我眉縣比不得西安有24小時藥店,這個時候可能藥店已經關門,而且安宮牛黃丸不屬于常用藥,藥店未必有售。我想了想有道理,沒有去找藥店。然后我寫了一個方子,以瀉熱涼血為主,我讓父親明天(4月6日)早上給母親煎好(在人民醫院住院期間,煎藥一直是在我小舅子家里,位置就在醫院旁邊,非常方便)開始服用,隨后我告訴父親手頭一些事情沒有處理,需要先回西安一趟先處理好那些事情,再帶上一些書和生活用品明天晚上再來醫院,后邊由我和我大姐長期照顧母親。我總共在醫院待了不到2個小時,又趕往西安。 在回去的路上,我想起了外爺。外爺從視力減退到去世這件事在我的電子書《學醫沉思錄》中有詳細講述,整個過程我都是親身接觸、歷歷在目,因為我當時的中醫水平有限,無法幫助外爺恢復健康。外爺去世以后,我傷心欲絕,一方面是我小時候在外婆外爺身邊長大,感情深厚,另一方面是我對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自責和愧疚。外爺去世之后,我持續數年幾乎夜夜做夢,夢到童年和外婆、外爺在一起生活的場景,每次夢醒時我都淚流滿面。這件事如同心結一樣,貫穿了我之前諸事蹇滯、連連生病的那些年。我學習中醫的重要原因就是保護家人的健康,外爺的去世已經無法挽回,但是面對今天母親生病,我的中醫水平已經不同于外爺生病那個時期,我有足夠的把握。 發病的當天,我就立即感受到了一點,就是說,把脈的重要性太強了。當時母親幾乎不能說話,嘴巴也不大容易張開,無法辨舌,無法交流,這個時候主要靠望診和脈診。母親面色蒼白但是泛起紅色,很明顯,這種情況不是陽閉就是陽脫。因為陽脫脈診沉取無力,而母親脈象滑數、重按有力,那就是陽閉。非常容易判斷。結合母親平時的脈象,必是陽閉無疑。時下很多中醫不重視脈診,遇到這類情況,如果辨證錯誤,可能就會引起重大遺憾。 中風的中醫理論 如果大家只看我講述母親中風以及治療的過程,肯定會覺得沒有這么簡單,也不大認為我對治愈這種病在事先有多少把握。實際上,這種病對于我來說并沒有太大的難度,一方面如我常說自己“熟讀中醫”,除了中醫經典之外,我至少翻過500本中醫類著作,對中醫理論有一定的認知深度;另一方面,這些年來自己和家人怪病、難病頗多,到最后每每都是我用中醫來解決,當然也接診了不少別人的疑難雜癥,與疾病作斗爭中摸爬滾打下來,我已經深諳醫理。所以,接下來,我總結性地介紹一下中風的分型和治療方法。 “腦出血”,在中醫這邊屬于“中風”。中醫所言的中風,包含了西醫腦梗死、腦出血、蛛網膜下腔出血等。在中醫行當,“風、癆、臌、膈”四大證中,“風”證首當其沖,一方面是對于人的傷害程度比較嚴重,容易留下后遺癥,另一方面,是治療難度較大。這里的“風”,不是指《傷寒論》太陽篇桂枝湯所言中風的“風”,而是五臟、氣血過極而產生的“內風”,純粹是一個內因為主的疾病,充其量由外感誘發,即我們所謂的“中風”、“真中風”。而“類中風”有中風之貌卻無中風之因,我們在這里不做討論。 從所中的部位來講,有中絡、中經、中腑、中臟之分?!督饏T要略》言“邪在于絡,肌膚不仁;邪在于經,即重不勝;邪入于腑,即不識人;邪入于臟,舌即難言,口吐涎。”中經絡只是出現麻木不仁和影響運動,中臟腑則在此基礎上影響記憶力和語言。中絡最輕,中臟最嚴重,從中絡,到中經,到中腑,到中臟,癥狀是層層疊加的。 一般認為,中經絡不存在昏倒、不省人事的情況,主要表現為肌膚不仁、口眼歪斜、手足麻木、語言不利、半身不遂、肌體拘急、頭眩重痛、口多痰涎、苔白或白膩,脈弦細或浮滑。 中臟腑分為4種情況。“陽閉”主要表現為突然昏倒、不省人事、牙關緊閉、兩手握拳、氣粗面赤,舌苔黃膩或苔白干燥、脈象弦數?!瓣庨]”主要表現為面白唇青、靜而不煩、四肢涼冷、痰涎壅盛、苔白冷滑、脈象弱。還有一種是“脫癥”,突然跌倒、不省人事、目合口開、兩手撒開、鼻鼾息微、舌短、大小便失禁、脈細微,需要盡快回陽救逆,用藥如附子理中湯、四逆湯。還有一種是“痰閉”,一般和“陰閉”結合,只不過痰涎壅盛更為明顯。有人也許發現了,為什么不叫“熱中風”而叫“陽閉”,就是因為中臟腑以后有牙關緊閉或者昏不知人的情況,治療中往往需要一個使患者開口或蘇醒的過程。 從癱瘓的左右兩側來說,一般認為,左側病在血,右側病在氣。如張夢儂在《臨證會要》“中風偏癱”篇所言,半身不遂皆須通經活絡,左側中風,宜調氣和營、養血榮筋;右側偏癱,宜益氣祛風。曾有人言(如《一見知醫》),左側癱瘓四物湯加味,右側癱瘓四君子湯加味,乃至《四圣心源》也有類似的觀點。經過我實際觀察,這種說法靠不住,癱瘓位置的左右,不是辨證的關鍵信息。常見男性左側癱瘓較多,而女性右側癱瘓較多,所謂“男左女右”。對于引起偏癱在左在右的解釋,西醫解釋左側癱瘓為右腦受傷,右側癱瘓為左腦受傷,當有實際依據。但是,從中醫氣化的角度,又頗難讓人信服。《王修善臨證筆記》中解釋為:“竊嘗思之,經云:'邪之所湊,其氣必虛。’恍然悟曰:人身以氣為主。經又云:'陽氣者,若天與日,失其所,則折壽而不彰。’故氣為陽,血為陰。氣者血之帥,血者氣之配,有形之血,全賴無形之氣以運用。則百骸九竅,一身四肢,各得其所,靈活自由。而人或因饑飽勞役及七情所傷,其氣必虛,虛則不夠分布周身上下形體之用。氣并于左,邪乘于右,右被有形之陰血所壓,則右不遂。氣并于右,邪乘于左,左被有形之陰血所壓,則左不遂,此半身不遂之由來也。”。 我個人認為,治療中風,不需要區分中經絡和中臟腑,中臟腑只是增加了第一步開竅醒腦。中風用藥比較簡單。比如張琪《臨床經驗集》,熱閉(陽閉),首先醒腦開竅,用涼開法安宮牛黃丸、清心丸、至寶丹之類;繼而化痰清熱、通腑泄濁(藥用半夏、膽星、橘紅、石菖蒲、郁金、黃芩、蒺藜各15g,元參、麥冬、菊花各20g,川連10g,大黃15~25g,生地25g,水煎服。大便閉結不通加芒硝15g,四肢抽搐加全蝎5g、蜈蚣1條),針刺人中、水溝、十宣等穴以清神志。陰閉,首先辛溫開竅豁痰用蘇合香丸,然后豁痰開竅(藥用清半夏20g、陳皮15g、茯苓20g、甘草10g、枳實15g、竹茹15g、菖蒲15g、膽南星15g、郁金15g)。再如,裴海泉在《醫門精思》言,氣虛血瘀型主癥為半身不遂、口眼喝斜、言語不利、偏身麻木、面色萎白、氣短乏力、口角流涎、自汗、心悸、手足腫脹、舌質暗淡、舌苔薄白、脈沉細,用藥黃芪60g、赤芍9g、川芎9g、丹參10g、川牛膝10g、當歸10g、桂枝9g、紅花9g、地龍6g、蜈蚣2g(沖服)、全蝎4g(沖服)、茯苓10g、姜半夏9g、甘草3g。陰虛陽亢、痰瘀阻絡型,主要用于腦出血、腦梗死經治療后病情進入穩定好轉期,血壓一般較高、頭痛頭暈、耳鳴目眩、面紅耳赤、心煩易怒、舌強、語言不利、偏身麻木、半身癱瘓、舌質暗紅、舌苔黃膩、脈弦滑,藥用生龍骨20g、生牡蠣20g、桑枝30g、山藥15g、代赭石15g、白芍12g、川牛膝15g、雞血藤15g、玄參15g、生地黃15g、郁金10g、膽南星10g、川芎6g、水蛭6g、全蝎4g(沖服)、甘草3g。痰瘀阻絡型,主癥身體較胖、半身不遂、患側手足腫脹、心煩、脘悶、惡心欲吐、納差、舌質暗紫、舌苔膩、脈弦滑,藥用桑枝30g、丹參10g、雞血藤15g、桑寄生15g、當歸10g、地龍9g、白術12g、乳香9g、沒藥9g、膽南星9g、清半夏12g、茯苓12g、菖蒲9g、甘草3g、水蛭6g。并強調蟲類藥與藤類藥物的重要性。 至于小續命湯、補陽還五湯、八珍湯、大秦艽湯、六味地黃湯、黃芪桂枝五物湯一類,當用則用,不當用則不用,一切皆按照辨證論治。當然了,中風常伴隨一些小癥狀,可以參考常規的處置辦法,如《王修善臨證筆記》所言:“腿膝軟者加牛膝,骨軟者加虎骨,筋軟者加木瓜,經絡不宣通有寒者加炮附子。又經驗頭昏沉者,加明天麻、白菊花;臂腿間有疼痛之處,加桃仁、紅花、南星、鉤藤之類??谘?斜者,以加味牽正散;語言謇澀者,以資壽解語湯?!闭\為經驗之談。 把方藥拆開來看,天麻、鉤藤、菊花、蒺藜、代赭石一類解決肝風;桑枝、首烏藤、忍冬藤、木瓜、秦艽、桑寄生等解決關節、肌腱等運動系統;桃仁、紅花、赤芍、丹皮、丹參、水蛭等活血化瘀;僵蠶、全蝎搜風通絡;乳香、沒藥行瘀止痛;遠志、石菖蒲、郁金開竅醒腦,改善腦部氣血循環;其它如玄參、麥冬、生地、白芍、知母、石斛等滋陰潤燥,半夏、膽星、貝母、竹瀝一類化痰通絡,皆人所共知。辨明虛實寒熱氣血痰食,根據癥狀加減即可。 最后,關于我母親的具體情況,脈象洪大、滑數、沉取有力,就是熱證,一開始按照“陽閉”對待,神志清醒以后以“陰虛陽亢”去對待就是了。辨證非常簡單,沒有什么可說的。 救治母親腦出血的故事線 現在的醫院病例,更像是收費依據,對于治療過程中患者的身體變化和患者的個人感受方面則完全空白,頗失醫學奧義。所幸,我在照顧母親的過程中記錄了一些東西,整理出來,算是有一個大概的故事脈絡。 關于遺傳 近幾年來,我在接觸了很多家庭每個成員的身體狀況以后,總結出一個規律,父母的體質總是遺傳給下一代。比如說父親或者母親有一方是熱性體質,那么子女中就很容易有人出現熱性體質,或者父母中有人氣血兩虛,那么子女中也就很容易出現氣血兩虛。 大概在1990、1991年前后,我外婆中風了(我外婆1931年生,當時59、60歲的樣子),當時昏迷20多天,蘇醒后一側癱瘓,說話口齒不清。后來逐漸康復,3年以后,幾乎和常人無異。1999年夏天第二次中風,下肢截癱,幾個月以后去世。如今回想起來,我外婆是熱性體質,而且有膽結石或者膽囊炎一類的疾病。 但我外爺一生健康狀況很好,極少生病,即便生病,也只是感冒頭疼一類,每次自己吃些“麻黃素”那種藥片就好了,從來沒有找過醫生。我外爺80歲之后聽力大幅下降,去世前兩年逐漸失明,去世時也沒有任何疾病,我當時一直在外爺身邊,脈象起起伏伏逐漸變小,無疾而終。從我外爺失明到去世這個過程,我在電子書《學醫沉思錄》中有詳細記載。但外爺的體質情況至今我不太了解,因為我學懂中醫時外爺已經去世,雖然之前常摸外爺的脈象,但是已經不記得是什么情況了。只是聽我母親說外爺容易頭暈,想必血熱的可能性大一些。 外婆、外爺都屬于極其勤快的人,他們持家時家里任何時候都被收拾地干干凈凈、整整齊齊,我母親也是這樣的人,而且我認為自己也是。但我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熱性體質,至少外婆、母親和我3人這種特點非常顯著。 病前征兆 總體而言,母親屬于健康程度比較好的人,一生很少生病,感冒一類的問題常常是打幾個噴嚏就能痊愈。記得母親最嚴重的一次生病,就是某一年冬季喉嚨有痰,我為母親用藥十多天不能痊愈,最后由某老中醫給我的方子中加了一味“射干”而治愈。 母親年輕的時候膝關節經常疼痛,嚴重的時候,有幾年幾乎無法行走。后來我學醫以后,試了些方子,膝關節不再疼痛,但是膝關節后側的肌腱在坐起的時候仍會疼痛。 去年(2022年)暑假的時候,我為母親把脈,脈象滑數,我說你脈象不佳,需要趕緊涼血瀉熱。后來我給母親服藥以后見好,但是因為當時家里人多,諸事繁巨,僅僅吃了2副,只是改善,并未扭轉。 今年(2023年)春節期間,母親右側眼睛白眼球充血,脈象洪大有力,我當時認為是血熱妄行,以龍膽瀉肝丸配合外用眼藥治愈。當時我就隱隱約約感覺到事情沒有這么簡單,幸好是眼球出血,如果出血部位在顱腔內,那就是中風。但是那段時間母親表現出的主要問題仍然是膝關節的筋坐起時疼痛,所以我在今年春季為母親配了藥方,養陰潤燥為主,母親在3月份服用了8副左右。 回想起來,如果沒有在3月份服用這些藥,那么4月份的腦出血將會更加嚴重。 開局順利 接下來,我來正式為大家講述母親生病的全過程,因為從4月5日下午發病到住院的那段前面已經講過了,我們就從“安宮牛黃丸”開始講起。 4月6日下午,我在西安買到了安宮牛黃丸,再次來到眉縣人民醫院。當晚由我和大姐值守,替換二姐和父親。第二次見到母親,醫院給母親換上了氣墊床,厚厚的墊子鋪在床上,給人一種疾病深重的樣子。旁邊的心電監測設備仍然時常報警,母親依舊像昨天晚上一樣,但情緒稍有緩和。因為白天服用了我昨夜開的中藥方子,脈象也稍有緩和(但依然不容樂觀)。我又發現,母親呼吸時嘴里的氣味很難聞,我讓母親伸出舌頭,母親伸出了一部分舌頭(僅能伸出這么長),舌苔黃膩,我知道母親消化系統亦存在積滯,此壯火食氣,加上無法活動,脾胃不能消化食物而產生,但這不是當前急需解決的問題。當晚10點,我給母親服下了第一顆安宮牛黃丸。 未服用安宮牛黃丸前,母親肢體動作方面,除了輕微搖頭,四肢幾乎完全不能動,說話方面,雖然嘴里不時說些什么,但因為口齒不清,很少有能聽懂的詞語或句子,那個心電監測的心率基本上在90左右。第一次服用安宮牛黃丸以后,大概2個小時之后,我便發現母親心率下降,由之前的平均90下降到85左右,在下降的過程中有幾次較急促的上下波動,最低70左右,最高120左右。波動期間,大姐問我是不是需要叫醫生,我問母親是否有不舒服,母親搖頭,因為藥證相投,我認為是正?,F象,沒有喊醫生,隨后不久心率就平穩了。心率平穩以后,大約在3點鐘母親醒來過一次,跟我們說了幾句話,說話吐字比之前清楚一些。凌晨5、6點鐘,母親左手抓住病床欄桿差點就能自己翻身了,蘇醒期間還和我們聊了一會天,雖然口齒仍然不太清楚,但是不影響交流。我知道這可能只是一個非常短暫的狀態,但是對于治療的方向來說卻是很好的兆頭。這里順帶講一下為什么這個時候會出現短暫的佳象。因為,中風這種病,體質是病因,病灶在人的腦中,既然已經影響說話,說明說話的功能已經受傷,但是因為發病時間不長,正氣仍然有反攻取勝之時,借助于藥物,正氣一時取勝,所以我母親出現短暫的說話正常和頭腦清醒。但是,病因并未消除,邪氣再次得勝之時,說話方面必然會有所下滑。 我把母親蘇醒的消息第一時間告訴父親,父親大感欣慰,病房的其它病人及家屬看到我給母親服藥以后效果顯著也都不由贊嘆。實際上,從這個時刻開始,我就完全把心放下來了。用藥方向已經正確,接下來就是按部就班的治療和康復時間的問題了。事實上,根據后來和母親交流,她從發病開始,頭腦一直是清醒的,只是不能說話,所以讓我們看起來好像半昏迷一樣。 4月7日白天,母親體溫偏高(37度多),四肢發熱,怕熱,心率90左右。白天喝中藥(裴海泉方)多次。晚上心率100左右(病房心電監控上顯示的心率)。晚上11點,又服用“安宮牛黃丸”一粒。 4月8日凌晨4點,母親說話吐字清晰程度大為改善。右側腿與胳膊稍能用力。但總體感覺乏力懶言,仍然是壯火食氣的原因。白天所服用的中藥,仍然是昨天用的裴海泉的中風方為主,養陰瀉熱。母親大便已通。因為一開始舌苔黃膩,我考慮是不是適度通腑(使用下法),但遭到母親反對(因為在醫院,換紙尿褲不大方便)。今天在自然狀態下大便已通,我感到壓力一下子又小了很多。 4月9日凌晨又服用“安宮牛黃丸”一粒,白天服裴海泉中風方,當天母親右手、右腿的知覺更加明顯,活動范圍開始增加,說話時句子的長度也在增加。母親恢復較好,父親和姐姐們對中醫的效果有了信心,他們似乎從這一天開始就完全不擔心母親中風的這件事了,我們都一下子沒有了一開始那種悲傷和壓力。從那天開始,我們幾個人吃飯恢復正常(之前因為悲傷沒有胃口),我還因為吃太多而難受。當天晚上,我一覺從晚上9點睡到第二天7點,中間不曾醒來。本來是我和大姐兩人照顧母親,以至于當晚是大姐一個人在照顧。 但是,就是在這一天,我才發現母親曾有暫時的失憶,比如,她當時記不起我二姐住在哪里,雖然經過長時間的回憶可以想起來,但不知道多少東西被她忘記了(后來和母親交流,發現她其實并沒有失憶,只是當時很多東西想不起來,暫時性的),那幾天我又把失憶、健忘方面的中醫理論研究了一番。 4月10日凌晨母親又服牛黃安宮丸一粒(這是這個階段服用的最后一顆安宮牛黃丸),白天頻繁服鄒孟誠中風方。早上醒來,依然在顯著進步,自己已經能夠獨立向右側翻身。有親戚探視,皆言恢復神速。脈象明顯變得柔和(不像剛開始那樣剛燥洪盛),大有趨于正常脈象的勢頭,我告訴家人,應該不出數日,脈象即能恢復到無病狀態,到那個時候,恢復即是一天一個樣子。 4月13日14日兩天,母親說話有所下滑,一方面吐字不如之前清晰,另一方面說話斷片很嚴重。我很擔憂?!锻跣奚婆R證筆記》有言“資壽解語湯”,因為我當時并不知道藥店有羚羊角,所以將風藥加在了治關節疾病的方子中(桑枝、忍冬藤、夜交藤、秦艽為主)。到了第二天,發現效果很好,但我不知道是風藥的作用,還是治關節類疾病的藥物的作用。 4月17日,母親因為在氣墊床上躺了十多天實在難受,而且病房位于住院樓頂樓西側,每到下午酷熱難耐,母親早上突然嘗試坐起,我和姐姐看到以后急忙攙扶,坐起以后重心不是很穩,頭暈。但是多次坐起以后頭暈逐漸好轉,大概是躺得太久了。當天下午開始做針灸,針灸前,大夫讓母親動了右側胳膊和腿,扎針以后動作幅度顯著變大,針灸大概進行了40分鐘,完成后母親說她神清氣爽。 4月18日ct結果出來說母親可以坐起了(實際上我們昨天已經坐起來了),母親希望嘗試下床,在我們攙扶下,母親只能坐在床邊,不能走動,嘗試站立起來但腿上乏力。 4月20日、21日、22日、23日,我回西安幾天(因為時間久沒有回去看看老婆孩子了),臨走時我給母親換了方子,以六味地黃湯為主(參考《施啟謨醫案》)。給大姐和父親交代好以后,我就回到了西安,等我23日回眉縣再給母親換方子。 在4月6號以來的這些天中,一些親友聽說母親生病先后來醫院探望,探望之時不免說一些寬心的話,雖然是出于善意,但每次都鬧得母親痛哭。每當親們友離去,我都告訴母親,我說我為你治愈這個病沒有任何問題,不會留下后遺癥,你不要有思想負擔。后來,來人探望之前,我都會告訴他們避免煽情,因為這件事在我看來,完全有把握治愈。 在母親住院的期間,我的干娘也曾在這個醫院住院。當我得知干娘住院的時候,第一時間就去干娘所在的病房,看到干娘以后,我便放下心來。原因是,干娘哮喘多年,由肝火刑肺所致,今年(2023)春節期間我為干娘搞了一個長期服用的方子讓加工為藥丸每天服用,需要持續2、3個月,到5.1假期我回老家以后再給干娘換方子。這次見到干娘以后,看到她氣色不錯,我又為她把脈,脈象比之前大有改善。然后干娘家的大姐告訴我,說醫生說干娘這幾年住院以來,這次住院癥狀最輕。我聽了以后,大感欣慰。 瘧疾與信任危機 4月23日,我本來計劃晚上出發回眉縣,中午時姐姐打電話說母親可能積食夾雜風寒感冒,昨夜有短時間的發燒,讓我盡早過來,我便提前出發。我收拾完手頭的事情,吃過中午飯,下午4點到達眉縣人民醫院。見到母親的時候,狀態還好,除了沒有食欲,其它方面也看不出顯著的問題。見到母親的當時,脈象洪滑有力,但是過了一會兒,脈象便好。 4月24日早上,我們扶起母親嘗試走路,從病床上下來,按住窗臺可以站立,但是邁不開步子,一方面右腿力量不足,另一方面動作不協調。因為昨天沒有很好進食,今天乏力,所以草草了事。不曾想,之后的事情,就進入了煎熬的“瘧疾”之中。 嘗試走路之后,母親躺下休息,覺得冷,然后越來越冷,不發燒,無汗,脈象無明顯異常。但是這種發冷的狀態很詭異,一方面脈象不存在傷寒脈浮緊,另一方面,柴胡證發冷沒有這么嚴重,所以我推測,很大可能是傷寒夾雜瘟疫。 當天下午做完針灸以后,母親又開始發冷,傍晚吐了一些。吐的東西是前一天的小米粥。前半夜發冷,之后出汗、低燒、怕熱。 4月25日早上母親嚴重發冷,不發燒,無汗,上午的時候,嚴重地嘔吐。嘔吐之后,出汗,發燒,然后又像好著一樣。醫生得知有發燒以后,讓用退燒藥退燒,我對此頗不認同。因為這種狀態,不是瘟疫/瘧疾(草果主治),就是小柴胡湯證,只是當前還不是很明朗,所以我沒有給母親用藥。但是由于退燒藥的逼迫,我不得不準備“常山截瘧飲”,熬好藥以后已經是傍晚了,給母親喝了一些,隨后母親出汗,伴隨發燒39度。從中醫常識來說,凡是發燒時出汗,一般不會熱到什么程度,只需要防止傷陰就可以了。但是醫生多次來病房督促服用退燒藥,沒有辦法,只能服用退燒藥。退燒藥服用以后,體溫降了下來,母親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4月26日和27日是最煎熬的兩天。按說25日晚上喝的“常山截瘧飲”的量,如果屬于瘟疫,那么就應該已經痊愈,但26日早上只是比25日稍微好一些。然后我意識到,這不是瘟疫帶來的“瘧疾”,而是屬于氣機循環出現的“瘧疾”,應該使用《四圣心源》中的“柴胡栝蔞干姜湯”加半夏。想明白之后,吃過中午飯,我很快去買了藥,煎好之后回到醫院,當時正是母親開始發冷的時候。我知道這個時候服藥很可能一會會吐掉,但是治病心切,我還是說服母親喝了一些。 果不其然,母親喝藥之后不久便開始嘔吐,痛苦之狀難以言表。吐過之后又開始發熱,發熱期間精神稍微好一些。我告訴母親,我說藥是對癥的,剛才的嘔吐是因為喝藥的時間不合適。但母親顯然認為是藥不對癥才引起的嘔吐,我再次勸告母親,現在正是精神狀態較好的時刻,抓住這個時機趕緊再服些藥,過一會一定不會嘔吐,但是母親執意不喝藥。 在這個期間中,臨床的一位病友大媽看到我給母親喝藥以后嘔吐,也取笑我中醫初學,水平太低。我沒有和她爭辯,因為她畢竟只看到了這個片段,她并不了解我學醫所下的功夫和過往的治病驗案。但是,讓我生氣的是,她在旁邊不停地給我母親勸說,建議我母親不要喝我的藥。 我眼看沒有辦法,私下跟大姐說藥是對癥的,一定要讓母親喝下去,讓她來做做工作。后來姐姐又跟母親做了一大堆思想工作,然后母親同意再次服藥。但問題是,來來回回耽擱了這么久的時間,把服藥的最佳時間已經錯過,這時母親又開始發冷。雖然我知道母親仍然會再次嘔吐,但是我知道,藥是對癥的。 果然,不久之后母親又嘔吐了,嘔吐過程比上次更加痛苦,而且母親表現地很煩躁。母親認為是藥不對癥,加上旁邊的大媽添油加醋,我無法解釋。本來計劃4月27日出院,不得已推遲到4月28日。 但是我想著,我對藥是否對證有判斷力,雖然阻力很大,但還是得給母親用藥。于是我和大姐商量,就以給母親擦拭身體為幌子,把藥汁加熱以后吸在毛巾上,擦拭皮膚,靠皮膚吸收。這種辦法雖然效率偏低,但是是可行的。我們很快就操作完成了。 4月27日早上,母親的狀態顯著好轉,但是母親仍然不相信我給她弄的中藥(沒有讓母親知道用藥汁擦身),不肯服湯藥。經過反復思考,我跟父親說,我說既然我媽不信我的藥,那么國家生產的中成藥她肯定不會排斥。與《四圣心源》“柴胡栝蔞干姜湯”加半夏最接近的中成藥就是“小柴胡顆?!绷?,于是我火速買到了小柴胡顆粒,母親果然愿意服用,給母親服下2包。到了下午,雖然也有發冷和干嘔,但程度已經減輕了好多。下午和晚上繼續服用小柴胡顆粒,各方面開始顯著見好。 治療出院 4月28日出院那一天是個晴天,我們的心情是激動的。母親自從住院以來,基本上都是在病床上度過,除了疾病和治療帶來的痛苦之外,這么長時間所吃的飯也不怎么合胃口。當電梯到了一樓,我用輪椅把母親推出住院部,那是20多天以來母親第一次下樓,第一次見到花花草草。在我們的攙扶下,母親坐上了車,一路上,雖然是熟悉的道路,但是看著卻顯得格外親切、美好。 回到家里,我們把母親安頓在炕上,母親說她想吃拌湯(拌湯是陜西關中地區的一種面食,面粉拌水搓為豆狀下到開水鍋中煮熟后調味而成,常常也會加入蔬菜)。大姐去廚房做。從此,我們的生活短暫恢復到了平常。那天,給母親服用的藥仍然是小柴胡顆粒。 在眉縣人民醫院的那段日子中,我總體上感覺是美好的,因為幾乎每天晚上我都會拿著書本、筆和茶杯在護士臺那看書。我在那里又讀完了幾本醫案,雖然不敢言有多少收獲,但至少又增加了眼界。小外甥女也經常在過道處轉悠,這么久時間下來,她和護士臺的護士們也混得很熟悉了。 5.1假日 4月29早上,我們都發現母親的左側的嘴角有一些歪,我給母親熬了“牽正散”配合小柴胡顆粒讓母親服用(嘴歪30日已恢復)。29日晚上,我回到西安,30日下午,我帶著老婆孩子一起回老家。 5.1假期老家的生活是熱鬧的,大姐、二姐都在我家。除了照顧母親之外,幾乎每天從早上到傍晚我們都在接待一批又一批探望母親病情的親友,母親也和她們說話聊天,以至于母親白天都休息不佳。母親已經不再寒熱往來,我又恢復了養陰瀉熱的藥物。這個期間,有兩天說話退步,我又給母親合了“資壽解語湯”,總之,只要我在母親身邊,一切身體變化我都隨時藥物加減對應治療。 家里3個小孩,我兩個兒子和小外甥女,孩子在院子里玩耍,一片熱鬧。他們不知道的是,30多年前,我外婆腦溢血昏迷在炕上躺了20多天,我們那個時候也像他們這么大。 老年病房 5月5日,我們來到眉縣中醫醫院住院做康復。康復科車水馬龍,好不熱鬧。但是,老年病房卻讓我大失所望。病房在6樓的西側,走過去的時候就有明顯的異味,這和人民醫院的病房有巨大的反差,雖然之前聽說過這邊康復科病房較差,但沒有想到能差到這種地步。 辦妥住院手續以后,母親被安排在了一個靠窗戶的床位。病房內共有四個床位,其它三位都是男性。一進病房,就有一種強烈的刺鼻氣味,說不清是什么氣味,非常惡心。我推著母親來到病床前,床單、被罩顏色很舊,枕套還略微發黑,我給母親使了個眼色,示意咱們不要住在這里(因為病房當時還有其他病友,需要照顧他們的感受),但是母親沒有理會。母親還讓我把她扶上床。病床的扶手,病床旁邊的儲物柜都看上去很不干凈,我非常別扭地把母親扶上床,母親躺好以后,我開始用手機查詢附近的賓館。 父親和母親雖然也覺得病房不夠干凈,但是為了省錢,他們還是認為可以將就,因為畢竟有這么多的人住在這里。但是讓我自己每天在這種環境中照顧母親,我忍受不了。后來,在我的堅持之下,母親被我安排住在了附近的賓館,但是醫院的床位依舊保留。每天早上,我們從賓館來到醫院做治療,中午在病床上短暫休息,下午做完其它康復項目以后再回賓館休息。一方面賓館衛生條件好一些,寬敞一些,另一方面,好歹有個自己的空間,沒有病友干擾,休息也能好一些。 經過我后來的觀察,住院部同一樓層的其它病房也都干干凈凈,唯獨老年病房衛生狀況差。我認為有兩個原因,一方面是老年人自理能力差,尤其腦梗、腦出血這類病大多數人大小便不能自理,有的人無法正常進食,大小便與食物殘渣產生了異味;另一方面,不少老人是由護工照顧,護工照顧老人,似乎是能省一件事就省一件事,對于衛生方面不夠認真。 那幾天我常常在想,產科和兒科病房大都干干凈凈,但老年病房卻臭氣熏天,同為生活無法自理的家人,為何待遇差異如此之大? “慈母康復丸” 因為中醫醫院距離小舅子家比較遠,煎藥不便,我早就有計劃給母親把藥方加工為藥丸,這樣的話,一方面省去了煎藥的麻煩,另一方面蜜丸藥效持久。5月7日,我研究方子花了一個多小時,稱量藥物花了一個多小時,粉碎、過篩花了2個小時,合丸、洗工具又花了一個多小時,最后加工好了大約1500g蜜丸,大約130個丸。 蜜丸的配方非常簡單,大體上,由熄風解痙、涼血泄熱養陰、開竅醒腦、舒經活絡、活血化瘀5類方子組合而成,約50味藥。我把這個方子命名為“慈母康復丸”,以表達母親在家中的最高地位和勞苦功高。 大姐問我,為母親治病以來,我在醫術方面收獲怎么樣?我答復到,對中醫水平沒有大的提升,但是驗證了不少東西。因為給母親治病,到目前為止,病情的變化都未曾超出我中醫理論的范圍,我都是有把握地按部就班地在解決問題。這并不像我前些年給兒子治病,給兒子治病中有好多次把我折騰到束手無策、望洋興嘆,我窮盡學問和思維也搞不定,最終都必須穿越黑暗才能走出來。給兒子治病的那些經歷,對于我醫術的提升才具有遷躍的意義。 邂逅鎖娃哥 鎖娃哥,是我大姨的大兒子。我大姨是我媽的奶奶(我太婆)領養的孫女,大姨比我母親大20歲左右,鎖娃哥比我大20歲左右。雖然我家和大姨家來往不多,但是每次見到鎖娃哥都感覺非常親,其中的原因,就是在我和表弟、表妹小時候,鎖娃哥每次見到我們,就把我們抱起來玩,常常是,要么把我們舉到老高在空中旋轉,要么把我們扔起來又接住。而如今,我和表弟都40多歲了,鎖娃哥60歲出頭。 住進眉縣中醫醫院的第三天,我便聽父親說他在醫院食堂見到了我鎖娃哥。知道這個消息的第二天早上,我在醫院食堂買飯的時候,一進門就碰到了鎖娃哥。這次見到鎖娃哥的時候,感覺他已經是暮年老人。蜷著腰,走路緩慢,說話吐字不清,嘴里面的牙已經全部掉光了。我一下子感到非常悲傷,寒暄幾句以后,他告訴我,他是腦梗復發(大約2010年腦梗)在這里住院。我問他有沒有陪人,他說就他一個,我嫂子這幾年在某養老院工作,兒子在寶雞搞電焊,女兒嫁在了眉縣。他這幾年一直幫兒子接送孩子上學,孩子馬上要讀小學了,將來由她媽媽照顧。他出院以后回老家。……。 后來我為鎖娃哥把脈,脈象頗澀,但三部九侯皆正常、舌象正常。我告訴他,他的問題在氣血。因為我們當時在病房,不時有護士進來,我沒有和鎖娃哥就他的疾病有更多的交流,當然我瑣娃哥也并不知道我目前的中醫火候。鎖娃哥早年的時候在我們本地的大理石廠工作過多年,應該是吸入過大量的大理石粉塵,是否是這個原因造成了現在的病態,也說不定。具體問題還需要進一步分析和嘗試。但是,見到鎖娃哥以后,終究給我留下了一些悲涼。 失眠·眩暈 在康復科,母親屬于病情較輕的人,除了一位第4次康復住院的人各方面比母親輕一些,其它人的情況都比母親嚴重。大部分人的問題是做動作時關節、肌腱僵硬疼痛,少部分人是說話吐字不清或者無法說話,也有完全不能動、不能說話的人。 康復治療的開始幾天,母親每天喝水量比較大,雖然每天都有在吃藥丸,但是總感覺改變速度緩慢。醫院查了血糖以后,說是空腹血糖值有點高,有糖尿病的趨勢。因為我對西醫所言的“血糖”指標的問題另有看法,我告訴母親西醫的這類說法毫無參考價值,你目前的一切病我都能夠幫你解決,這幾天之所以口渴嚴重,是因為咱們剛開始做來康復,住宿、購買物品一類的事情比較忙,我沒有時間幫你專門解決。但是母親聽到說她有糖尿病趨勢以后憂心忡忡,以至于從當天晚上開始難以入眠。 連續失眠兩天之后,母親白天頭昏頭暈,脈象洪盛有力,5月11日我給母親用了黃連阿膠湯合酸棗仁湯,服下之后當晚就睡得很好。 用苦寒藥給母親治失眠,母親的脈象顯著變小,之后我又改用潤肺、泄熱的方子。母親頭暈(眩暈),這個病年輕的時候就有,中風以后更嚴重了,我又參考《臨證指南醫案》中的套路,用藥以后又有改善。 超量服藥 我本來計劃5月19日晚上回西安,因為周末大姐和二姐就可以來照顧母親,以替換我和父親。但5月18日我媳婦說我大兒子頭暈嚴重,我便當天下午就回了西安。5月19日傍晚,大姐告訴我母親輕微咳嗽。我問了一下情況,無法判斷寒熱,但那幾天降溫,我猜大概率是受涼了。為了穩妥起見,我讓大姐買“麻杏止咳片”,給母親吃上2粒。晚上10點,大姐告訴我她沒有買到“麻杏止咳片”,但是買到了“麻杏止咳糖漿”,父親給母親喝“麻杏止咳糖漿”的時候,本來應該喝15毫升,卻不知道什么原因喝了60毫升,整整4倍的量。我聽了以后,頭一下子就懵了,麻黃超量那可不是一件小事,我在西安坐立不安。晚上11點左右,大姐告訴我母親不停地出汗、呼吸急促、干嘔,非常痛苦,我也沒有辦法,只能等麻黃的藥效過去。大概晚上12點之后,大姐告訴我母親狀態稍微平穩了,我才放下心來。 5月20日和21日,母親的主要問題是出汗、乏力,因為是周末,康復科的一些科室沒有醫生,所做的鍛煉項目就比較少。我5月21日下午趕到眉縣,母親除了出汗嚴重之外,脈象倒還好,體溫也不是特別熱。我給母親弄了桂枝加龍骨牡蠣湯,重用白芍和龍骨、牡蠣。桂枝倍芍藥,就有一些小建中湯的意思了。 5月22日,母親出汗顯著減少。早上的時候,因為前兩天出汗還比較虛,感覺力氣還不如星期五之前,但是到了當天傍晚,母親突然說她感覺自己有力量了,我知道這是小建中湯的作用。母親讓我多給她喝幾幅這個藥,我說桂枝加龍骨牡蠣湯雖然有補益之力,但是桂枝、生姜都是溫性的,與你體質不和,應該在你脈象比較平和的時候再使用,萬一勾起之前的熱像,則得不償失。拗不過母親,經過反復思考,我決定給桂枝加龍骨牡蠣湯中加18g知母以仿“桂枝芍藥知母湯”的意思,也是用知母制衡桂枝和生姜的溫性。 在這里順便說一下,之前超量服用“麻杏止咳片”,發汗過多,可能也在一定程度上減弱關節中的濕氣和寒氣,也可能是后邊桂枝加龍骨牡蠣湯增加了腿部力量的原因。 5月23日,母親的四肢力量果然顯著增加,病友們看到以后都很驚訝,我順帶又研究了一番“小續命湯”的作用原理。 胳膊搖擺 母親康復期間,右側上肢的動作遇到了一個較大的障礙就是大動作搖擺。比如遞東西,拿住東西以后,舉起胳膊時總是在空中搖擺,而且搖擺幅度比較大。 我開始的時候,認為是“風動木搖”,用風藥以后沒有效果,我認識到是胳膊上力量不足引起的。但是熱性病的這類問題,病因是壯火食氣,只能清潤養陰,不能壯陽補氣。 母親雖然胳膊無力,但是動作幅度沒有限制,也不存在任何疼痛,所以對于母親來說,康復訓練的必要性多一些,治療的意義倒是不明顯。雖然每天依舊有針刺治療,但是已經沒有一開始那種明顯的改善。 器材大廳的很多病友對我母親關節靈活的狀態感到好奇,每每詢問,我都告訴他們我母親生病以來幾乎每天都有服用中藥。他們問我服用了哪些藥、藥方是什么人開的,我皆如實相告。我說我自己懂中醫,針對母親的具體情況服用了很多不同的方子。關節僵硬、肌腱疼痛,這是筋燥,對于熱性中風一定要提前防范這個問題,我們長期服用的藥物中有養陰潤燥一類的藥味,所以目前關節靈活。 可能是病友之間相互交流,有一個“懂中醫”的兒子能夠在身邊照顧,好多人看到我母親都有一種羨慕的目光,也有人私下找我問他家老人應該服一些什么藥能夠更快痊愈。 醫者仁心。實際上,當我看到、聽到別的一些老人被活動四肢時候的那種痛叫,我真的想為他們指點一下。比如,有一位70多歲的大媽,每次做手法(拉筋)的時候,嗷嗷大哭,這種聲音,叫得整個樓道所有科室都能聽到。我曾為那位大媽把脈,脈細無力,說明氣血兩虛,我知道八珍湯一服即效,但是,奈何我不是醫生。 康復出院 5月24日,我們從眉縣中醫醫院康復科出院。出院的時候,母親已經能夠獨立行走了,但不是很穩,也走不了太遠。右手、右臂除了缺少力氣之外,抓、拿、舉、放一切動作都沒有問題,母親說話也大幅見好,和生病之前沒有大的差異。 5月25日開始,母親吃飯、上廁所一類的生活事件大部分都是走路進行的,母親走路需要人拉著,拉的人不需要助力,主要是增加安全感。我老家在淺山之中,門前是田地、小溪、河流,屋后是山,兩側是田地,空氣清新。我每次從西安回到老家,都會感覺到身體狀況好一大截。 其它瑣碎 事后曾有人問我,他知我用藥都選用中品藥材,而這次母親生病,是家人的重病,問我用藥是否選用了質量較好的藥材?實際上,我仍然使用的是中品藥材。不論是在眉縣藥店買的中藥,還是我合“慈母康復丸”所用的中藥,都是中品中藥。我多次強調過這個問題,藥材不是影響中醫療效的主要原因,影響中醫療效的主要因素是醫生的辨證水平。 一些中醫原理和要義 有中醫愛好者希望我把本次治療過程中的一些思維方式細化一下,所以這一段就專門講一下我為母親治病過程中涉及的一些比較特殊的(超出課本和常見資料之外)的知識。 血瘀誤導 學習中醫,最怕的就是被西醫所誤導。古時候人們不知道中風是腦血管出血或者阻塞,但今天我們通過設備一查便知,于是,有很多中醫從業者想當然地認為腦出血的病在“出血”二字,應該活血化瘀,為主實際上這是不正確的。 如果大家治過腦震蕩,就應該會有體會。腦震蕩這類病,側重點在于“風”,常用藥物是代赭石、天麻、鉤藤、石決明一類。那么我們看,腦出血的問題,首先是在顱腔內部,其次才是出血。整體上,是因為出血(或者失血)導致了腦部功能異常。腦部功能異常才是第一位的,所以這類患者常以眩暈為主證,治療時重在熄風潛陽,稍加活血化瘀即可。 關節僵硬 每當我看到中風患者關節活動困難的時候我都在想,嬰兒從不會走路到學會走路,只存在一個鍛煉協調性的問題,而不存在疼痛、僵硬一類的問題。而中風患者重新學習動作,往往存在僵硬、疼痛。這其中的原因在哪里? 根據中醫文獻和我的實際驗證,關節僵硬這類問題,往往屬于中醫里的“筋燥”,而熱性中風的關節僵硬、肌腱疼痛這類問題尤其顯著。既然找到了原因,解決方法很簡單,治療過程中注意潤燥就行了,比如我在給母親服用的較長時間的方子中都有桑枝、白芍、知母一類,也常常會加入忍冬藤、夜交藤、伸筋草等。 語言不利 語言不利是中風的常見癥狀,大部分人隨著中風的恢復語言能力也會逐漸恢復。但是,如果語言能力恢復較慢,或者我們需要加快語言能力的恢復速度,應該怎么解決?實際上,這個和治療結巴的思路是類似的。 首先,既然語言不利屬于中風的癥狀之一,那么,從身體的整體層面來調整氣血、臟腑平衡,如痰、熱、血瘀、氣血兩虛、肝陽上亢等,這個肯定是第一步。在第一步正在解決或者已經解決的前提下,如果還存在語言能力較差的問題,則需要細化語言不利的原因。比如說,如果是腦子和舌頭動作不和諧,這種問題一般開竅醒腦,即遠志、菖蒲一類;如果是舌頭伸不出,這類問題屬于筋,舒筋活絡就可以了;如風客心脾,借用資壽解語湯的套路就可以了。另外,如果語言能力與天氣呈現出相關性,則可以考慮加羌活、防風。 中藥方面的花費 本次為母親治病,中藥方面的花費主要有3方面。一方面是5顆“安宮牛黃丸”大約花了將近1000元;另一方面,母親在眉縣的藥店(按我的方子)買藥,前后大約有將近40副(有幾副藥沒有服用),每副藥的均價大概在20元左右,總共花費800元左右;最后,加工“慈母康復丸”的藥材是我自有的藥材,合蜂蜜,成本也不到200元。3者和在一起,總共花費大概2000元。 總結 本次為母親治病,總體是成功的,但也存在一些不足之處。好的一面總結如下: 1、母親昏倒時發現及時,送醫院的途中也非常順利,救治及時(這里應該夸西醫一句)。 2、我們在醫院給母親暗中服用中藥,這件事可能后來是被護士和醫生所只曉的,但是他們并沒有點破或阻止,這是很重要的一個因素。發病初期是用藥的黃金時間,在這段時間內能夠有效用藥,可以大幅度縮短病程時間、減少后遺癥。 3、針灸效果很好。我不會扎針,也不懂得這方面的理論。但我當時有考慮,待我感覺到藥效不佳時,準備自學針灸為母親扎針(這個對我來說并無太大難度)。好在人民醫院有針灸康復治療,而且對我母親效果頗佳,后來在中醫醫院康復科的針刺應該也是有效的。想必針灸有激發中藥藥效的功能。 4、先天稟賦非常重要。由于遺傳因素,母親身體底子好。我太婆(母親的奶奶)壽九十多歲,我外爺也接近九十歲,他們一生精力旺盛、很少生病,母親也受到了這種遺傳。 5、母親平時基本上沒有吃過什么藥(因為很少生病),尤其幾乎沒有吃過西藥,之前服用中藥也是我給她治療關節疾病時服用過的。因為沒有耐藥性,所以用藥比較容易見效。 不好的一面有: 1、照顧不周。母親患“瘧疾”的那次,就是因為之前那幾天天氣大幅降溫,換衣服時受寒感冒,又因為沒有及時處置感冒(我那幾天不在母親身邊,這些不顯著的疾病家人無法識別),后來又轉為瘧疾,4天沒有吃飯、寒熱往來、嘔吐。這件事情,在母親中風恢復過程中造成了一些退步。 2、服藥失誤。麻杏止咳片4倍量服用,引起大汗不止、心率加快、干嘔,后來持續出汗2天(桂枝加龍骨牡蠣湯治愈),虛弱無力。麻黃過量,本來就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3、在給母親用藥期間,我失誤過一次,有幾天母親感覺困乏無力,我就給養陰的藥中加了一些黃芪,雖然方子中陰性藥物仍然是大多數,但卻造成母親顯著口渴。后來經過反省,藥味加減和組方相同,仍然應該以辨證為準,不能以藥物的功能(如“黃芪補氣”)為依據。 結束語 我曾經是一個程序員,但是在這些年中,因為自己和家人生病而醫院屢屢束手無策,我只能學醫自救,不知不覺地,我已經在中醫的路子上越陷越深。 母親中風,屬于發病兇險但病因簡單的類型,也就是說,母親的這個病,完全是個紙老虎,不要說是我能治愈,就是入門級的中醫新人也不難搞定。今天(寫作之時)是母親生病以來的第50天,我認為,只要后邊持續服用“慈母康復丸”,數月之內不難恢復到正常人的水平。在康復科,我了解到了很多母親病友的經歷,回想起來,如果我當初像很多孝順的子女一樣把母親送到“更好”的醫院,把健康托付給醫生,母親的病程可能至少會加長一倍以上,而且大概率會留下顯著的后遺癥。 我常常在想,面臨健康方面的一切困難,只要我們時刻保持頭腦清醒,不篤信西醫,勤于學習、思考,總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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