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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農業文明和工業文明之后，會是什么文明？| 利害觀11

王肖杰 2025-09-02 發布于山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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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業文明和工業文明的解讀有多個角度，比如經濟基礎，農業文明是自然經濟，工業文明是大機器生產；比如社會結構，農業社會是以家庭、村落為單位，工業社會流動性強，個人價值大幅提升；比如文化觀念，農業文明趨于保守，工業文明更加開放；比如環境影響，農業文明與環境比較友好，工業文明對環境影響很大；等等。

從創新的角度來講，農業文明是積累式創新，講究精工細作，盡管創新速度比較慢，但方向是一致的，就是不斷積累經驗，把一件事情做得越來越好。比如農作物的育種技術、耕種經驗、農具改良等等。以農具改良為例，原始社會用的鐮刀是石頭做的，后來被青銅和鐵器取代，但功能和樣式基本沒變，直到后來工業革命出現了收割機。

工業文明的創新特點是“破壞性創新”，這個概念是美國學者克里斯坦森在《創新者的窘境》一書中提出來的，其最主要的特點是另辟蹊徑，引入新的商業模式，改變原有的產品、服務以及市場格局。比如電影租賃行業靠實體租賃賺錢，一般會有一個店面，儲備一些錄像帶或光盤，用戶上門來借或還。1997年有一個叫奈飛的公司，他不是坐等用戶上門，而是按需郵寄，且實行會員制，交固定的費用可以無限次租借，最后竟搞起了流媒體服務，連郵寄都不搞了，用戶直接上網看電影。

現代社會主體是工業文明，但不乏農業文明的身影。比如日本有個“壽司之神”小野二郎，他只開了兩家店，都在東京，大兒子管一個，小兒子管一個。據說吃一頓要花好幾千塊錢，還得排隊。這就是具有農業文明特點的“工匠精神”。很多產品號稱“純手工制作”，這不就是農業文明的特點嗎？

為什么現代社會依然有農業文明存續？無他，利益使然。如果“壽司之神”開的店賺不到錢，自然會倒閉。事實上，大量的手工店已經被工業文明消滅了，這一點中國人有切膚之痛。漢語中的洋火、洋布、洋釘都是那個時代的痕跡，盡管當年很多人走上街頭熱血呼喊“抵制日貨”，但在價低質高的工業品面前終究敗下陣來?；ǜ俚腻X買到更好的東西，這種利益的誘惑是殺手級的，普羅大眾無法抵御。

那什么會取代工業文明呢？我想應該是“信息文明”。

信息產品的成本比工業品還要低，甚至能做到邊際成本幾乎為零。生產一雙鞋，成本壓得再低，也得需要布料、橡膠之類的直接成本；而 Windows軟件，假如開發成本是100萬元，賣出了100萬份，那么每一份產品的成本只有一塊錢，如果賣出了1,000萬份，那么成本只有一毛錢，這一點工業產品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

工業文明的發展結果之一是產品極大豐富，甚至過量，到企業看看他們的倉庫就知道了。美國的凱馬特公司是現代超市型零售企業的鼻祖，是世界最大的連鎖超市、世界最大的零售企業，世界首家使用了現代超市收款系統，然而在2002年破產了，重要的原因之一是庫存積壓太大。而在信息文明時代，這種情況幾乎不可能產生，因為產品甚至可以做到只生產一件，比如3D打印，且能夠滿足個性需求，這在一定程度上兼容了農業文明。

如果說農業文明是積累式創新，工業文明是破壞性創新，那么信息文明應該是“涌現式”創新。這種創新沒有人指揮，沒有中心組織，動力也未必是物質利益，可能只是每個人內心的創新沖動。谷歌公司確實曾經實行過一種被稱為“20%時間”的政策，允許工程師們每周拿出一天的時間來從事自己感興趣的項目，這些項目可能與他們的日常工作無關，而Gmail、谷歌地圖等創新就是這樣來的。這個政策就體現了涌現式創新的特點。其實更早的Linux系統的開發也是一種典型的涌現式創新，它的源代碼開放，人人都可以進行修改或貢獻，它是自組織的，沒有人發工資，參與者只是基于興趣。

如果說農業文明創新靠的是代際傳遞，工業文明靠的是人際協作，信息文明的特點則是人人創新。

工業文明解放了人，并將人“原子化”，以個體為單位的創新條件已經具備，比如傳統的報社、電臺、電視臺等媒體是一個機構，而未來“人人都是自媒體”，現在微信號、抖音號隨便開，基礎設施已經鋪好了。傳統企業是很多人在一起協作，而現在各種外部條件已經可以讓一個人成為一個企業，財務等服務可以外包。因為有大量的財務外包需求，一個人可以成立一個財務服務公司，同時給好幾家企業當會計，這樣又涌現出另一個“一個人公司”。生產、銷售、市場營銷都可如此，這不是人類文明的新形態嗎？這不是馬克思所設想的“自由人的聯合體”，即共產主義社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