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國的大乘佛教開出了十大宗派。 其中大乘的密宗,在西藏可以發展的很好,它在漢地的話就發展得不好。因為西藏和漢地有著幾乎完全不同的生活形態和文化形態。 唐武宗滅佛以后,其他的宗派都基本還有恢復和傳承,但是唐密就恢復不了。其實從某種程度來講,也是有它的因緣、它的原因的。因為中國文化是非常早熟的文化,中國文化從很早,至少從周代開始,就進入了人文理性文明超過神性崇拜文明的時代。 在中國從周代以后,孔子講過一句話叫“郁郁乎文哉”。正好前段時間我們去看了一個古玉的展,在杭州的良渚博物館,那次的展主要展出的是周代春秋和戰國時期的古玉,當時展上用了孔子的一句話“郁郁乎文哉”,這句話是出自《論語·八佾篇》里孔子說的—— “子曰:周監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 這句話的意思是什么呢? “周監于二代”是說,夏商周,“周”相當于夏代和商代制度、禮儀、文化的集大成者,它能夠看到夏、商的制度文化的缺陷和優點,然后把它來進行“損益”,就是哪里不夠的把它補一補,哪里有問題的把它改一改,然后來重新制定典章、制度和文化,也就是說,周是夏代和商代制度和文化的集大成者。 “郁郁乎文哉”,這個“文”字特別有意思,其實中國真正從神性文明到理性文明,就是周代,“文”是指的理性文明,就是人可以通過觀察和邏輯思維來搞清楚一件事情就叫“文”,我們通過觀察萬事萬物的現象,然后我們來總結規律來理解它,這個東西就叫“文”。 你看,到了孔子的時代就已經是“近鬼神而遠之”了,而在夏商的時候是有大量的甚至是人祀的,就是殺人祭祀的,那個時候商代的商人是很信鬼神的。而到了周代的時候就“郁郁乎文哉!吾從周。”了。 “吾從周”就是孔子說我愿意用周代的這一套典章、制度和禮儀,是因為它是可理解的??衫斫馐侵赴ㄋF在的出處是很明確的:我的禮為什么要用這么禮,我的文化為什么用這個文化,我的典章為什么用這個典章。 如果大家有興趣去翻一翻《禮記》你就知道,它的每一個禮都是有出處的,有講究的。這就是“郁郁乎文哉!吾從周?!钡囊馑?,就是說從周代甚至說從周文王到孔子開始,中國就已經開啟了理性文明的時代了。 ?? 早熟的,理性的文明有個特點: 那就是什么事都得給我講個道理出來。你的道理不能說服我,我就不相信你。 而像密宗這樣的以咒語/真言、壇城(就是以畫像來表達佛教的世界觀)的這種方式,壇城有很多種,它不僅有畫像還有很多實體的壇城,反正就是有形有相的東西,還有就是儀軌,它做各種各樣的儀軌??傊@一套修行的方法,其實主要針對文化層次比較低的人,針對生活方式和社會組織比較簡單的社會群體。 注意,我說文化水平比較低,生活方式和社會組織比較簡單,并沒有貶低的意思。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樣的人簡單、質樸,障礙更少;而文化水平高,生活方式和社會組織復雜,意味著思慮復雜,自以為是,剛愎自用,執著、障礙也更多。這完全是一體兩面的事情。 所以,密宗這樣的宗派在漢地,它其實是很難發展起來的; 同樣,禪宗在西藏或草原,也一點戲都沒有。 而中國的士大夫大部分,如果說你是稍微有文化有水平的人,基本上會去考科舉、去做官,他會去做事情。那還有一部分稍微有一些文化的人可能做道士去了。其實真正去選擇做僧人并且文化水平還很高,還愿意去深入經藏的人是比較少的,像智者大師這樣的那真是太少了太少了。 所以說你就可以發現,它是和中國的文化有關系的,為什么禪宗和凈土發展的這么好,因為禪宗你看它不要求你對經論有多么深入的了解,佛陀拈花一笑,它是有點莊子那樣的“會心一笑”那種感覺的,它是跟中國道家的文化特別契合的。 像我之前聊禪宗時說的一些東西一樣,其實從某種程度來講,禪宗反而是本土化的宗教。或者你可以這樣理解:雖然它看起來好像是佛教里面的一個宗派,但其實它是佛教這一顆種子種到中國這片土地以后,遇到了道家的文化,然后催生出來的一朵花。 所以在國際佛教學術界,其實他們是把禪宗看成是中國本土文化的貢獻。確實在印度來看是沒有禪宗的,雖然聽起來好像禪宗找淵源的時候找到印度的靈山法會,佛陀拈花迦葉微笑,好像是從那個地方源流過來一樣,這些都是傳說。 但其實在學術界,人家是把禪宗的發源地歸在中國的,然后從中國傳到了日本、韓國,再從日本、韓國傳到了歐美。 ?? 所以說,在中國,禪宗是會發展得很好的。 可以這樣講,是禪宗徹底的把中國的士大夫階層給征服了。但是換一個角度則是,直到禪宗的出現,佛教在中國的本土化才真正完成。 以前的中國士大夫階層,你們如果有興趣去看,之前很多像韓愈這些,包括比韓愈更早之前的,跟佛教打嘴仗,打筆仗打的可厲害了,尤其是對于佛教的僧侶制度,可不滿了,主要集中在—— 僧侶不孝養父母; 僧侶不事生產。 然后你就可以看到中國的佛教大師,為佛教的本土化,為佛教融入中國做出了很多,很偉大,很持久的努力。 所以說,為什么那么多佛教大師寫論文,說出家才是大孝。自己解脫了,再幫助父母解脫才是大孝;為什么后來禪宗會搞農禪并重制度、搞叢林制度?百丈懷海禪師有云“一日不作,一日不食”,僧人要下地去干活。這其實都是一種本土化的一種體現。 印度的僧侶人家就是乞食的,不干活的,人家是托缽制度的,你搞農業的話你就會有積蓄,人家印度的僧侶(我說的印度的僧侶不僅僅是指佛教的僧侶,它也指印度的其他的修行人,他們也都叫僧侶。),他們是不能蓄積,金錢、食物是都不能蓄積的,甚至還有一個更夸張的就是,你不能在一棵樹下住兩個晚上,防止你對它的依戀。因為這個樹長的特別大,這個樹洞正好能夠容身,里面還挺干燥,你就想“我就長期待在這個洞里面了……”。 這里面其實隱含著有很深的蘊意和意涵,大家來看就知道,就是說,我們人就是這樣的,你對好的東西就會依戀,你就會迷戀它。所以那種修行方式其實是非??量痰?,但是這也是因為它是在印度次大陸,跟它的地理環境有關系的。 如果你把漢川佛教不吃肉的戒律傳到青藏高原,蒙古草原去,你讓他不吃肉,他吃啥?他有蔬菜吃嗎?他有大米小麥吃嗎?他只能吃肉對吧?你讓他出去乞食,結果走了一個月,人都沒看到一個,早餓死了對吧?它不像印度次大陸,第一,它很暖和;第二,它林子里面什么都有,隨便吃個野果子他都能活下去。 未完待續,敬請持續關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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