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論藥物 ?《口訣鉤玄錄》

編者按：《口訣鉤玄錄》（全集），又名《樂育堂語錄德經(jīng)精義分類合編》，系陳攖寧授意繆德俊依清朝光緒時代江西豐城黃元吉先生所撰《道德經(jīng)講義》和《樂育堂語錄》二書為根據(jù)編著。

今觀諸子靜養(yǎng)，多有天心來復(fù)，然不見成功者，何也?夫以本原雖徹，而溫養(yǎng)未久，以故理欲迭乘，不能到清凈自如之境也。今為生告，務(wù)要于洞見本原后，常常提撕喚醒，如瑞巖和尚常自呼曰：“主人翁惺惺否?”又自答曰：“惺惺?！彼拼苏D精力，竭蹶從事，夫焉有不終生如一日者哉?近時吾不責面壁溫養(yǎng)煉去睡魔之苦功，然饑時食飯，困時打眠，亦要長長提掇，一昏即睡，一醒即持，不可令其熟睡，長眠不醒。似此一舉一動，念茲不忘，一靜一默，持之不失，即道果有成熟期矣。

吾曾云：“顏子得一善，則拳拳服膺，又是何等精神?”得一善者，即洞徹本來人也。拳拳服膺者，即于洞見本原后，時肘提撕喚醒，不許稍有昏沉，而令本來人為其所迷也。諸子于此有會心，時時無間，刻刻不違，自然心與理融，理與心愜，猶子母之依依而不忍離也?！稌方?jīng)所謂“念茲在茲，釋茲在茲”，即是藥熟丹成之候，始有此光景也。周公坐以待旦，夜以繼日，其即此意也歟?然下手之初，尤要認定清真藥物。精非交感之精，乃是華池中一團神水。《大洞經(jīng)》云：“華池神水融，涌泉灌而潤，周流無有窮?！笔堑降咨诤嗡?動于何時?此非漫然從事也。

學(xué)人打坐之初，摒除幻妄，收心凝神，輕輕微微坐一晌，忽焉神入杳冥之地，猛然一覺而醒，此時我即觀陰蹻一脈動否?如其有動，我當收回空中；即無有動，亦當收回空中，即精生時也。吾觀諸子氣機不同，資稟各異，有動者，亦有不動者，要皆始念清明，玄關(guān)火發(fā)，杳冥沖醒，即無動亦精生也。精生即陽生，此為真實把據(jù)。氣非呼吸之氣，乃凡息停，真息動，充周一身內(nèi)外，有剛健中正純粹以精之狀，主宰乎先后天之呼吸，周流乎身內(nèi)外之陰陽，殆可知而不可象者也。然究竟動于何時?運于何地?坎離一交，凡息一停，此氣即與天地相通，此即氣生之候，由涌泉而上，自十指而起，漸漸周流一身，一如天地氣機運行不息。

茍有一吸暫停，即為死物，為病機，非活活潑潑圓通不滯者也。神非思慮之神，乃由混沌后無知無覺時，忽焉而有知覺，即真神也。我于是主之，不令游思妄想?yún)㈦s其中，只一心無兩心，只一念無兩念，即元神用事，識神退聽也。要之，神也氣也，皆乾坤陰陽之所與我者也。乾，陽也，陽賦吾性，性寄于心，而發(fā)為神，神則無所不照而無物不知者也。坤，陰也，陰畀吾命，命畀于身，而發(fā)為氣，氣則無時不運而無地不充者也。此性命之原，亦即神氣之所由立也。然猶非吾人煉丹之本領(lǐng)，修道之真宰也。夫以此個性命神氣，猶是玄關(guān)一動，太極開基，判而為陰陽，寄之人身則為性命、為神氣，猶是一而二者也。若要真正丹本，必于太極未動之前，鴻鴻蒙蒙一段太和之氣，非性亦非命，即性亦即命，有非言思擬議所能窮者。爾生今已洞徹源頭，吾不再勞唇舌。

前示動處煉性一法，隨時隨處皆有天機勃發(fā)。總要在在發(fā)動，在在覺照，陡起精神去做一番，不要空過。如此日無虛度，心有余閑，自然妙義環(huán)生，無往而非道，無往而非修矣?；蛘咴唬禾鞕C之發(fā)，如孟子乍見人人井，有惻隱之心，一日能有幾何?必待此機萌動，而后采而煉之，是則空閑之時多，安得謂無間斷耶?不知孟子之舉特一端耳，其間庶事應(yīng)酬，不論為大為小，為己為人，均有前無所思，后無所憶，如心而出，因物以施，此即古云“無心心即是道心”、“心到無時無處尋”是。學(xué)者能從凡百事為與靜里無事時，用回光返照法，內(nèi)不見有我，外不見有人，即玄關(guān)竅玄牝門立其基矣。

三教圣人之道，別無他法，總之一個收心于虛無氣穴之中。即如以火煉藥，必要此時此情渾無一事，方是元神發(fā)動，與孟子乍見孺子入井怵惕惻隱之真心同一機軸，此所以心無其心，神即元神，始可為煉丹之統(tǒng)帥。當下一眼照定，一手捉定，即謂安爐立鼎。由是以元神發(fā)為真意，采取先天元氣以為結(jié)丹藥物，庶不似修性一邊之學(xué)也。然在初學(xué)之士，若不得先天元精以涵蘊之，又安得元氣之生，以深根而固蒂?精如何養(yǎng)?必淡泊以明志，寧靜以致遠，一日十二時中，不動一躁性，不生一妄心，庶凡火不起，而凡精從此而有形，元精亦從此而有象矣。凡精者何?即口中之甘露也。元精即甘露中一點白泡，如珠如玉，精致瑩潔者是。生等日夜之際，如有津液微生，即是微陽初動，總貴勤勤收斂，采而攝之于玄宮，不久自有氣機大動之時。但人不知，養(yǎng)之千日，敗之一朝者多矣。廣成子曰：“毋搖爾精?！本垂?，汞即心中之靈液，元神之所依托者也。油干燈息，汞竭人亡，此又不可不慎也。所望諸子于無知無覺時，或忽焉心地清涼，或時而甘津滿口，皆產(chǎn)元精之真驗也。能于此覺之即收，收之即煉，鼓橐籬之風，一上一下，聽其往來，即煉精，即前行短、二候采牟尼之法也。吾道最重者，在此一刻間，呼吸之息，不失其機，即玄關(guān)竅開、水源至清之時也。從此一生一采，毛竅疏通，始有晶瑩如玉之狀，此即精化氣時也，急忙采取，運行河車，切勿失其機焉。靈液滋生，口有甘露，俱是后天有形之精，算不得真精。惟精明之精，庶幾近道。然精生有時，知真時者，便知真精。究竟精生之時，在人為何時哉?蓋精者，其靜而寂寂也，則為先天之元氣。及靜養(yǎng)久久，忽焉而有動機，此即鴻蒙未判將判之時，元氣已有動機。元氣之動機，即靜為元氣，動化元精。此時之精，非交感之物事也，亦非有形之精，周身踴躍也。必從混混沌沌中，無知無覺時，忽焉而有知覺，是元精化生也，又謂真知靈知也?？傊珶o形，惟此萬念齊捐，一靈獨運，炯然朗抱，渾然而知，即為精生，即為水源至清。從此一念不紛，即以此個真意主宰，督精為丹頭，又以一呼一吸之胎息為火，以慢慢的呼吸神火燒灼此個元精于丹田之中，久之火力到時，則變化生焉，神妙出焉。何也?精生無形，不過一個精明之真知，只一心無二念，從此以神主宰，以息吹噓，不久那丹田中忽有一股氤氳之氣，蓬勃之機，從下元涌起，漸漸至于身體，始猶似有似無，不大有力，孟子謂“平旦之氣”是。久則油然心安，浩然氣暢，至大至剛，有充塞天地之狀，自亦不知此氣從何而始，從何而終，此即精化氣時也。是氣也，雖有形可知可見，然元精元氣分之則二，合之仍一，以其動言之則為精，以其靜言之則為氣。此氣之氤氳蓬勃者，皆后天有形之尸氣，元氣附之而形，非元氣實有形也。知得此個元氣，則元神亦在其中。又非謂元氣即元神也。在天地未有之前，只一元氣而已，及太極一判，而三元分矣。從此元氣發(fā)生，采之而返于鼎中，則元神自此而增長焉。何也?夫以神無氣，則無依也。生等自氣生時，惟運河車功法，那慧悟頻開、前知后曉，自在個中矣。

再是坎離交而生藥之后，尤要知乾坤交而結(jié)丹。乾者性也，坤者命也，即金木合并也。如第運行水火，只有藥生，不見丹結(jié)，其必由坎離交后，坤交乎乾，四象攢簇一團，方見造化之妙。且水火一交，真陽始產(chǎn)，我于此盜其氣機，引而升之天皇宮內(nèi)，凝息片時，務(wù)要奮迅精神，掃除雜念，一意不紛，一念不起。如此溫養(yǎng)一番，自然龍虎爭斗，撼動乾坤，霎時間那泥丸陰精化為甘露神水，寒泉滴滴，落我絳宮，有一片清涼恬淡之致。久久群陰剝盡，一靈獨存，喉中堪吸涕，鼻內(nèi)好栽蔥，其境不一而足，皆由神火溫養(yǎng)，性地回光，一腔陰私消歸無有。所以神神相通，氣氣相貫，不但通一身之毛竅，且達天地古今過去未來之事。噫!神也仙乎?妙哉妙哉!其真玄哉!要不過由一念之明，一氣之養(yǎng)，以至于如此者。吾師今與道破，爾等若遇此景之生，切莫著驚。驚則神馳氣散，又辜負金花發(fā)現(xiàn)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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