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衛拍的《繁花》,和小說原著基本上沒太深牽涉,只不過是沿用原著的一點人物姓名,然后以港片的套路展現了外在的都市喧囂而已,但也僅此而已,雖然或許也不至于像李玫瑾批評的,全劇像是“一群不正常生活的人把日子過得亂哄哄!”,但是如果被吹捧為國產電視劇的天花板,那這個天花板之低足以讓人汗顏,別說是整個國產劇,就連和商戰題材的港劇《創世紀》之類的相比,大概也遠遠不及。 當然,在上個世紀九十年代之初,我也沒到過上海,所以沒有資格從場景的真實性方面去指摘這部劇。但是畢竟于那個年代在粵港等等中國改革開放的前沿之地或助推之地生活過,見過紙版股票,進過大戶室,接觸過做外貿的港商,雖然是電子行業而非服裝方面的,但對于那個時代中國人的精神氣質多少還算有點印象,所以憑記憶中的感覺來講,電視劇《繁花》不管是從年代劇的角度,還是從商戰劇的角度,和當年的現實都很隔膜,看此劇倒是有點像看網絡小說的感覺,圖個痛快可以,別較真就好。 香港的導演(或許也包括演員),哪怕是王家衛這種被捧得很高的,給我的感覺,如果讓他們去詮釋文學作品,瓶頸大致就在金庸或阿瑟黑利的那種作品層級或者說類型方面,可能要求他們去展現出高陽小說的韻味都會勉為其難,更不用說去拍《繁花》那樣的更純文學一點的作品。 更何況,就金宇澄先生的《繁花》本身而言,應該說比較別致,不賴,但如果說是多么了不起的作品,可能也言過其實,而且哪怕就是偉大的文學名著,真改編成影視作品,也未必都能讓原著的粉絲滿意。 但是另一方面來講,改編文學作品,場景可以不真實還原,情節也未必需要亦步齊趨地照搬,但是最打動人的東西一定要體現出來,那就是涉及到人性的部分,這里面才有永恒的魅力與價值。 巴茲·魯赫曼拍《了不起的蓋茨比》,里面當然也有燈紅酒綠,也有喧囂與繁華,但是那個年代的美國人大概也沒幾個還活著,沒有人真正在意場景是不是真實,觀眾在意的是,表面熱鬧之下,有沒有真正豐滿的內涵,那種內涵當中,有沒有值得品味的一分雋永,能做的這一點了,就會讓人感到,片尾打雷姐的歌曲和影片渾然一體,而不是像電視劇《繁花》當中的插曲效果,給我的感覺,僅僅是一種點綴,皮囊與靈魂是分離的。 香港的影視作品,強項在于能夠拍得熱鬧,短板在于不容易拍得深刻,在改編嚴肅文學作品方面,可能更是如此,這還不是要求它們去展現陀思妥耶夫斯基或索爾仁尼琴式的那種深刻,而是僅僅像改編《繁花》這種等級的作品,就暴露出這個問題。 當然,電視劇《繁花》的創作人員,大概也是同樣清楚自己的短板和強項,所以不能說沒有做揚長避短的努力,但是用力太猛,就像有的網友諷刺的,把一個談服裝貿易的場景也演得跟進行毒品交易似的。 這是因為,自改革開放以來,上海也好,深圳也罷,這些年的巨大變化,都是靠無數普通人一點一滴的平實努力取得的,但是要從平實中展現出不凡,以王家衛現在的水平和生活體驗,未必堪任,因此劍走偏鋒,把當年的上海表現成臆想中的上海,把情節主線簡化為個人恩怨,可能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電視劇《繁花》里的情節,給我一種漫畫式的感覺,但哪怕日式夸張漫畫式的電視劇,比如鈴木京香主演的《拉面食游記》,里面的餐館老板娘,大概也不能太脫離現實,還不至于像《繁花》里的黃河路上的那些餐廳老板娘,一個個不像是從事最繁瑣辛苦行業的工作,倒像是在混江湖,也難怪有人說,把《繁花》當武俠劇看就好。 然而,重劍無鋒,大巧不工,對于一部影視作品來講也是如此,如果拍什么都拍成武俠劇,那就說明導演的功力終究不足,而想要簡單取巧就難免顧此失彼,獲得兩極化的評價也在情理當中。 至于對電視劇《繁花》的最終評價,我想,一定是時間做出的,就像當初對刀郎的一首新歌,也是人云亦云似的一片叫好,恨不得捧到天上去,短短幾個月過后,好像已經沒幾個人提及了。 備注:盛世益隆,杜肅亦增,而文水之雅量則未必常有,故為防失聯,請長按或掃描如下二維碼添加作者個人微信號。此號僅供已經關注本公眾號的讀者備用,日常情況下恕不寒暄問候亦不閑聊,還望大家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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