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30年8月，隴海線上的晉軍徐永昌、楊愛源各部作了細致的撤退計劃。 1、團結的晉軍 此前，徐永昌多次邀請西北軍宋哲元、龐炳勛、孫連仲、孫良誠、石友三等高級將領一起商量軍事，照例徐每次都要安排酒飯。
飯后，西北軍一行將領除孫連仲外，其他人總要聚在一起賭賭運氣。而徐永昌與孫連仲兩人在一旁閑聊。 一次，飯后，大家在一起閑聊，徐永昌非常嚴肅地說： “此次大戰，事成，閣先生肯定要做東道主。萬一失敗，以今日局勢看山西陜西仍可自守。我軍擬西者則無論矣，擬北者（山西境內），不論何部何軍，有一不退過黃河以北者，本集團軍決不過河。諸君信得過徐某，當更信過本集團軍。” 宋哲元等聽后皆肅然起敬。 蔣介石親筆致信徐永昌，略謂： “津浦線晉軍已由濟南潰散，二集團軍大部向中央投誠，東北軍入關擁護中央，閻百川既無能為力，兄此時再以孤軍支持下去，徒苦人民，望有所主張。” 蔣介石還命晉軍創始人之一姚以價致信孫楚，唐生智致信楊愛源，何成浚致信楊效歐等，進行分化拉攏。 但是晉軍各高級將領無一所動。徐永昌等只有一個信念：必須全命而歸。 晉軍從內黃附近開始，每日退卻的行程并不大，黃昏開始，夜半到達新陣地，預先分配好地區，同時雇傭民工在晉軍工兵監督下天明前做成能射擊的散兵壕（坑），天明后左右擴充即為簡易陣地。 由于各部井然有序依次撤退，損失并不大。徐永昌待到前方各部均撤回來后才離開開封。
行前，徐永昌命令部屬將此前向開封商會借的5萬元全數歸還。徐不放心，親自看著土兵抬著裝滿現洋的筐送還。 2、徐永昌的指揮 由于西北軍或兵敗如山，或紛紛投蔣，退過蘭封后，只剩下晉軍幾個軍緊緊靠在一起，傷病員有鐵路輸送，其他部隊徒步行軍，且戰且退，到了中牟縣附近，已是9月下旬。 徐永昌從楊效歐軍抽調周思誠師、楊耀芳軍抽調方克獻師、關福安軍抽調郭宗汾師留在黃河南岸擔任掩護；在鄭州以東的晉軍各部首先掩護龐炳勛部以及所有希望渡過黃河北上的友軍。 命令下達后，西北軍、晉軍以及其他雜牌部隊開始有序渡黃河。在鄭州以北滎澤附近，梁冠英秘密投降蔣介石后，欲堵截晉軍。徐永昌聞訊，立即親自用電話與梁冠英聯系，嚴正警告梁不希望發生不愉快的事情。 梁假惺惺地說： “我不能和你們一起走，很對不起各長官，是隊伍不想走，我也沒辦法。” 晉軍陸續渡黃河，梁冠英開始遵守承諾，但是到了下半夜，梁部突然從晉軍后方開炮，并且搶劫晉軍兵站。 10月3日，周圍槍炮聲不斷，騾夫烤火引著彈藥，引起時緊時稀的爆炸聲。這時，楊效歐軍李樂濱師逐步向郭宗汾師靠攏，他們商議無論如何要把自己所率的部隊帶回山西。 但是形勢不容樂觀，從平漢線、隴海線兩路撤回的大部隊陸續退集在黃河南岸。雖然，徐永昌在南下時命令在橋上鋪設了一層木板，上面覆蓋上土，每天幾次用水車將土灑濕，橋面保存得很好；但是除重炮用火車運輸外，山炮機槍和騾馬、步兵都徒步從橋上過河，大家急于過河，造成人馬炮車擁擠在一起。 這時蔣軍尾隨而至，形勢十分嚴峻。一部分堆積在橋頭附近的彈藥發生爆炸，又引起一片混亂。關福安作為軍長卻謊報軍情，稱蔣軍已沖破他的左翼防線，逼近橋頭，等等。 3、郭宗汾的斷后 郭宗汾師主動出擊，先后搶占黃河南岸大堤龍王廟據點和泡河砦北側有利地形，同時在泡河砦北面迅速設置第二線陣地。
郭宗汾，字載陽，1901年（清光緒二十七年）出生，河北河間人氏，1916年入江蘇陸軍學兵營，次年考入清河陸軍第一預備學校，1923年保定陸軍軍官學校第九期步兵科畢業，遂入山西督軍署，任參謀處參謀，次年晉升作戰股股長，1927年任上校參謀處處長，后任國民革命軍第三集團軍參謀長，翌年調任第九軍第十九師師長，同年5月12日特任軍事委員會委員。 此時，徐永昌總司令部就設在附近的黃河南岸郎山頭。蔣軍追兵長達20余里，布滿黃河大堤，來勢洶洶，雙方激戰片刻，追兵暫時停止追擊。 這時，晉軍堵擊部隊主要是軍師部辦公人員、輜重人員，步機槍不足300支，各種火炮30余門，但是彈藥充足。由于楊效歐軍周思誠師部行動過于緩慢，蔣軍一部突襲師部，周師長被俘，2個團一并被蔣軍擄去。 原擬作掩護的方克猷師提前過了黃河，黃河南岸僅剩郭宗汾1個師作掩護。由于蔣軍追兵人數蜂擁，晉軍的大炮發揮了作用，連續發射300余顆炮彈，打得蔣軍人仰馬翻，死傷嚴重，東面追兵打得無處可逃，南面的追兵同樣損失慘重。 在擊退追兵之后，郭宗汾師立即收縮兵力，從容過河，除石友三部襲擊，丟失少數車馬、槍械彈藥外，全師收容大部。 晉軍、西北軍過河后，徐永昌與龐炳勛部駐扎詹店一帶，劉春榮駐忠義，孫殿英在道口一線，孫連仲則在獲鹿、衛輝等地，鹿鐘麟、石友三分駐新鄉、彰德以南，趙承綬騎兵掩護黃河北岸。 徘徊數日，徐永昌安排兵分兩路退回山西，東路由孫楚率本軍及關福安軍、趙承綬騎兵軍以及所有野炮部隊從薄壁口進入山西長治；徐永昌親率楊效歐軍、楊耀芳軍、張會詔軍走路工口進入山西。 龐炳勛決定與徐永昌一起行動。郭宗汾師在后掩護，當大軍出發完畢，再從薄壁口進入山西。當夜各部一起出發，翌日上午10時左右進入太行山麓。
這時糧草匱乏，人饑馬疲，所有高級將領和士兵一樣10多個小時滴水未進。一名副官搞了些馬料煮煮，徐永昌見不夠分吃的，就沒有動。龐炳勛餓急了，站在那里狼吞虎咽，風卷殘云。個別士兵搶了老百姓幾頭毛驢騎，被徐永昌發現，除將毛驢放回、士兵正法外，又令憲兵前后維持軍紀，一路行軍紀律很好。 龐炳勛，字更陳、更臣，1879年11月4日生人（清光緒五年），河北新河人氏。早年棄商從軍，入北洋軍第三鎮，后入隨營學堂及東三省測量學校。 辛亥革命時期參加灤州起義，后投奔孫岳，歷任義勇軍隊長、副官長、營副、騎兵營長、參謀長等職，1924年隨孫岳參加“北京政變”，升任國民軍第三軍補充團團長，旋任第二混成旅旅長；1925年任天津鎮守使，后率部進入河南，任暫編第五軍軍長；1927年4月任國民革命軍第二集團軍第二十軍軍長，次年1月17日任河南省政府委員，北伐戰爭后任暫編第十四師師長，1929年任西北軍第三路總指揮，中原大戰期間任反蔣聯軍第二方面軍第二路軍總指揮。 晉軍損失慘重，但無一支部隊整建制投降，雖然失利，但軍容不減，序列不亂，絕大多數軍官依然掌握軍隊。 西北軍雖然在戰場上尚顯勇武，但戰敗后不僅整建制投向蔣介石，而且大多反戈一擊，向昔日的同盟軍一晉軍開火；沒有投降的也自動解散。 張自忠是個特例，收到蔣介石任命其為第二十三路總指揮的任命狀，不為所動；并且親自坐鎮黃河橋頭收容部隊，不僅考慮到戰斗部隊，而且積極幫助家屬、輜重過河，專門派了工兵1個營找船、掩護，過河后一直護送到河南焦作。 宋哲元也接到蔣介石用飛機空投的第二十四路總指揮委任狀，宋看后隨手撕毀。 在平漢線的劉春榮一方面與蔣介石聯系，一方面又與張學良接洽，正在舉棋不定。一次開會突然遭到部下用機槍掃射，自劉春榮以下旅團長2/3被打死，其中陳光斗旅長亦遇難。 4、汪精衛出走 1930年10月1日，汪精衛、陳公博等返回石家莊，隨后沿石太線進入山西。當汪精衛等抵達太原火車站時，全城文武官員、各黨部、各團體傾巢出動迎接汪精衛。在山西大飯店門前，汪精衛發表講話。
北平擴大會議隨之遷到太原。汪精衛等借傅山祠堂特聘幾位社會學家、法學家共同草擬《中華民國臨時約法》。 白天在傅公祠討論臨時約法草案，汪精衛每日必到。夜間，眾人則在正大飯店吃“全羊席”，喝汾酒，看山西梆子戲，以致太原城汾酒、老陳醋斷貨。 10月5日，閻錫山、馮玉祥、汪精衛在鄭州聯名發表求和通電。 10月27日，《中華民國臨時約法（草案）》總算草擬完畢。汪精衛在太原舉行擴大會議最后一次紀念周，慷慨激昂進行一番演說，接著便召開約法會議，逐條宣讀草案。 下午5時，擴大會議通過約法草案。洋洋灑灑共8章211條，在天津《大公報》分4天刊登，對外公布。汪精衛連夜自擬約法宣言，說明約法著重人民之權利義務，特別指責蔣介石歪曲孫中山先生以黨治國之義，假黨治以行個人獨裁。 在《大公報》上并附聲明：先發表草案全部，付之公論，期以3月，如有建議，當虛衷接受，詳加商榷。 3月以后，中央黨部當以此草案，預備提交國民會議：如認為時勢必要，或即以此草案，頒布施行。 擴大會議已無事可做，決定將擴大會議移至天津租界繼續活動。汪精衛等決定離開太原。行前，閻錫山從山西省銀行取出100萬元紙幣（約合現洋50萬元)交擴大會議，作為今后的秘密活動經費。 10月28日清晨，汪精衛偕陳璧君等化裝乘汽車悄悄北上。 車過雁門關，面對茫茫古長城殘垣廢堡，黯然神傷，遂作詩一首： “殘峰廢壘對茫茫，塞草黃時鬢亦蒼。剩欲一杯酬李牧，雁門關外度重陽。一抹殘陽萬里城，更無木葉作秋聲。誰知獵獵西風里，鴻雁南來我北行。”
汪等密抵大同，此時大同亦是一片狼藉。汪精衛等悄悄住進一家小客棧。第二天，眾人分頭前往天津，抵津后住進胡宗鐸家中。3天后，汪精衛等分頭轉赴香港。1931年元旦，汪精衛在香港發表解散改組同志會宣言。改組派從此不復存在。 5、中原大戰的結束 10月3日，蔣介石發布“赦免政治軍事罪犯”通電，稱： “所有政治與軍事上之罪犯，概予赦免，取消通緝，復其自由，并仍得享受一般公民應有之權利。” 并將北方事宜交張學良全權處理。 馮玉祥基本上成了光桿司令，對蔣已構不成威脅，故放他一馬，未將馮列入不可赦免之列。 但是把閻錫山列入不能赦免名單，閻錫山“陰狠險毒，如不計其在籌安會與督軍團時罪惡，即其加入革命以后兩年來種種叛變，皆由其發縱指使，實為居心亂國之罪魁，不應在赦免之列”。 10月9日，經過充分準備，張學良在沈陽就任全國陸海空副總司令。就職儀式，從東北邊防軍公署到遼寧省政府的大街上，戒備森嚴，空中9架飛機盤旋散發傳單。會場設在遼寧省政府大禮堂，約有800人參加慶典，各國領事也出席大會。張學良一身戎裝，胸前掛滿勛章。 吳鐵城著中山裝，戴著眼鏡，一副學者打扮。張群則長袍馬褂。吳鐵城代表國民黨中央黨部作為監誓人首先致詞，張群代表國民政府致詞。最后張學良答詞。
同日，蔣介石凱旋南京。10日，蔣介石以國民政府主席名義發表告國民通電，聲稱討逆戰爭基本結束，今后政府將致力于5個方面的工作： （1）圍剿紅軍。一俟班師回京，即當負責籌策，積極實施。 （2）整理財政，統一幣制，裁撤厘金，將于最短時間，期以實行。 （3）澄清吏治。 （4）發展經濟，重點放在交通、水利和開發農礦與各種基本工業。 （5）勵行地方自治。 6、西北軍的出路 10月上旬，蔣介石特定派遣與西北軍有深厚淵源的馬福祥、張之江等專程河南與鹿鐘麟等協商西北軍出路。 是月15日，鹿鐘麟、宋哲元等西北軍將領聯名通電靜候中央公平處理，愿解甲歸田。 鹿鐘麟等還提出3個條件，一是馮玉祥下野外游，希望能夠提供方便；二是西北軍由鹿鐘麟負責改編成10個師，以河南西部以及陜甘為駐防區；三是撥給編遣費300萬元。
蔣介石當然不允許西北軍作為獨立的軍事集團繼續存在，堅持馮、鹿下野。鹿鐘麟一面打電報給馮玉祥告之隨即騎馬到晉城，一面對外宣稱派參謀長秦德純作為代表到沈陽會晤張學良，實則秘密搭上秦德純的專車潛入天津。 是月23日，鹿鐘麟發出下野通電（漾電）。馮玉祥的總參謀長劉驥也以去太原與徐永昌商談為借口，向馮玉祥請假，轉往天津隱居。 10月上旬，馮玉祥由新鄉動身，沿修武、焦作大道西行，經過濟源、博愛進入山西晉城，縣長盧宗浮率領官員和社會各界列隊南城門外迎候。 馮玉祥住宿文廟，官兵在其他大廟休息。縣支應局給每個官兵發了兩個饅頭，又燴了一鍋蘿卜大白菜，單為馮玉祥準備了兩葷兩素4個菜。 馮見狀，隨手將4個菜全部倒人官兵大鍋里，與官兵同食。幾天后，馮玉樣轉赴太原，與閻錫山會面。 是月16日，閻錫山從石家莊打來電話給汪精衛說，馮玉祥已退到娘子關，很希望與汪先生一晤。汪精衛隨即趕到娘子關，在一片樹林里，大家席地而坐，默默無言…
11月1日，閻、馮商定取消“陸海空軍總司令部”及第二、三方面軍名義，整編部隊，每1500人為1個團，每月暫發維持費8000元，并請求張學良將晉察陜為兩軍駐地。 這只能是一廂情愿。 （正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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