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某,男,70歲,主因“反復頭暈20余年加重1周”就診。2019年9月24日初診。患者20余年前體檢時發現血壓偏高,140/90mmHg,無頭暈頭痛癥狀,未予重視,10年前,出現頭暈頭昏癥狀,血壓波動于140~150/80~90mmHg,最高血壓達180/100mmHg,開始服用復方降壓片治療,近年來服用硝苯地平緩釋片,1片,1日1次,血壓控制于140/80mmHg左右。1周前,患者從上海返回蘭州后出現頭昏頭暈加重,伴頭脹痛、手麻,前來求治。癥見:頭暈陣作,頭脹痛,手麻,心悸,煩躁,口干多飲,口苦口氣穢臭,腰膝酸軟,夜尿頻多,尿余瀝不盡,體胖、面紅,唇紫,納差不欲飲食,舌質紫暗,苔黃厚,脈弦結代。患者有前列腺增生、葡萄糖耐量減低病史。
查體:體胖,血壓150/90mmHg,心率80次/分,心律不齊,聞及期前收縮3~5次/分鐘,二尖瓣聽診區及主動脈瓣第一聽診區聞及2/6級收縮期吹風樣雜音,質柔和,無傳導。主動脈瓣第一聽診區第二心音亢進。心電圖示偶發房性早搏。西醫診斷:原發性高血壓3級,極高危,心律失常,房性早搏。
中醫診斷:眩暈,證屬肝陽上亢,痰瘀交阻。
自擬曹氏降壓方加減:豨薟草20g,夏枯草20g,石決明15g,鉤藤15g(后下),懷牛膝15g,茯苓12g,陳皮10g,半夏15g,竹瀝水20mL,生龍骨、生牡蠣各25g,甘松20g丹參15g,紅花12g,黃芩10g,遠志10g,甘草10g。6劑,水煎分服,日1劑。
配合西藥鹽酸貝那普利10mg,每日1次。要求患者調飲食,控制熱量攝入,減輕體重,適當鍛煉,避風寒,暢情志。
二診(2019年10月6日):刻下癥見:頭暈心悸癥狀已消失,口氣穢臭消失,口苦減輕,仍手麻,腰膝酸軟,尿余瀝不盡,食納轉佳,睡眠可,唇紫,舌質紫暗舌苔白厚,脈弦細,血壓130/85mmHg,心率70次/分。血脂提示CHOL5.65mmol/L,甘油三酯3.89mmol/L,HDL-C1.44mmol/L,LDH-C3.02mmol/L。有高脂血癥存在。肝火痰熱漸清,故口干口苦減輕,舌苔轉白。因陰血不足,肝風內動,手麻不減,需滋陰養血息風。方中加入生地黃、白芍、何首烏滋補肝腎之陰。肢麻不減,有陽動化風之勢,加珍珠母合生龍骨、生牡蠣鎮肝息風。
處方:夏枯草20g,豨薟草20g,鉤藤15g,石決明15g,茯苓12g,陳皮10g,半夏15g,何首烏20g,生龍骨、生牡蠣各25g,生地黃20g,丹參15g,紅花12g,懷牛膝15g,白芍20g,珍珠母20g,甘草10g。6劑水煎分服,日1劑,其他治療不變。
三診(2019年10月12日):刻下癥見手麻減輕,腰酸,尿余瀝不盡,食納佳,睡眠可,唇紫,舌暗苔白脈弦細,血壓130/85mmHg,心率70次/分。頭暈心悸消失,其余諸癥減輕,血壓平穩,早搏消失,療效肯定,辨證同前,繼續鞏固,守方不變。
處方:夏枯草20g,豨薟草20g,鉤藤15g,石決明15g,茯苓12g,陳皮10g,半夏15g,何首烏20mL,生龍骨、生牡蠣各25g,生地黃20g,丹參15g,紅花12g,懷牛膝15g,白芍20g,珍珠母20g,甘草10g。6劑,水煎分服,日1劑,其他治療不變。
本患者其病機根本是由于肝腎陰虛,不能制約肝陽,而使其肝陽升動太過,由于陽亢化火,煉液為痰,因痰熱中阻必礙血行而致血瘀,故本病病機特點是肝腎陰虛,肝陽上擾,兼夾痰火、血瘀為患,其矛盾的主要方面在于陰血的不足,又兼夾了痰火血瘀。在治療上須滋陰治本,平肝潛陽,并注意清火化痰、活血化瘀法的使用。因久病年高肝腎陰液過度虧損,肝的陽氣得不到肝腎陰液的濡養和制約,肝陽升逆無制而造成肝風內動,見手麻癥狀,重者可見手足抽搐、震顫,肝風往往夾痰夾瘀可見口眼歪斜、偏癱等中風之癥。在處方時重視陰虛動風,兼夾痰瘀的病機特點,填補肝腎,滋液養陰以潛陽治其本,平肝息風化痰祛瘀以治其標。葉天士《臨證指南醫案》指出:“凡肝陽有余,必須介類以潛之,柔靜以攝之,味取酸收,或佐咸降,務清其營絡之熱,則升者伏矣。”方中應用了鉤藤、石決明、龍骨、牡蠣平肝息風潛陽;夏枯草、豨薟草、黃芩清肝瀉火;牛膝通經脈利腰膝,引血下行;茯苓、半夏、陳皮、竹瀝水清化痰熱,遠志化痰寧心安神;丹參、紅花活血化瘀。復診時痰熱漸清,方中加入生地黃、白芍、何首烏滋補肝腎之陰。肢麻不減,有陽動化風之勢,加珍珠母合生龍骨、生牡蠣鎮肝息風。藥證合拍,故能獲效。
據舌脈癥辨為眩暈,屬肝陽上亢,痰瘀交阻。患者年已古稀,腎精漸虧,腎陰虧虛,腎水不能滋養肝木,致肝陽上亢,擾及清空則發為眩暈,其病機根本是由于肝腎陰虛,不能制約肝陽,而使其肝陽升動太過,由于陽亢化火,煉液為痰,因痰熱中阻必礙血行而致血瘀,故病機特點是肝腎陰虛,肝陽上擾,夾痰火、血瘀為患,其矛盾的主要方面在于陰血的不足,又兼夾了痰火血瘀。因此曹師以降壓方平肝潛陽,兼以化痰祛瘀,取得了良效。
由此醫案讓我們來跟隨曹玉山老師學習他的曹氏降壓方。
曹玉山遣方用藥或以經方,或以時方,或加減化裁,形成了自己的經驗和體會,他認為一些經幾千年驗證,療效確切的名方,應熟練掌握,同時應注意古人在藥物劑量上的特點。嘗謂古人用方,其劑量是通過長期的臨床實踐總結出來的,其用量的多少與臨床療效密切相關。他經常鼓勵學生既要遵古訓,又要著眼于創新,充實古人之不足,在多年的臨床診療實踐中,逐漸形成了自己獨特的診療方法和思辨特點。
特別是在高血壓治療方面,他認為病機根本在陰虛陽亢,兼痰瘀互阻,故據此形成自己的治療經驗,總結出了曹氏降壓方。
組成:豨薟草20g,夏枯草20g,杜仲12g,天麻12g,鉤藤15g(后下),葛根20g,牛膝15g。
平肝滋腎潛陽。
原發性高血壓癥見眩暈、頭痛、腰酸、膝軟、五心煩熱、心悸、失眠、耳鳴、健忘、舌紅、少苔、脈弦細而數,中醫辨證屬陰虛陽亢者。
本方主要用于高血壓陰虛陽亢者
癥見:眩暈、頭痛、腰酸、膝軟、五心煩熱、心悸、失眠、耳鳴、健忘、舌紅、少苔,脈弦細而數。
瘀象明顯者,加桃仁、紅花、川芎、丹參;
痰濁壅塞胸悶者,加瓜蔞、薤白、蘇梗、鮮竹瀝;
心腎陰虛者(特別是女性),加女貞子、旱蓮草;
失眠者,加酸棗仁、夜交藤、龍骨、牡蠣;
脅脹痛者,加川楝子、延胡索;
頭痛甚者,加石菖蒲、白芷、蔓荊子;
血壓居高不降者,加桑白皮、車前子、澤瀉、玉米須;
血脂偏高者,加何首烏、決明子;
苔黃者,加虎杖;
苔膩者,加薏苡仁、砂仁、佩蘭。
孕婦及哺乳期慎用。如懷疑有受孕可能,應及時停藥、檢查后再予調方。
方歌:曹氏降壓方效奇,豨薟夏枯二草齊。天麻鉤藤仲膝葛,滋陰潛陽除痰瘀。
根據高血壓臨床癥狀,本病屬中醫“眩暈”“頭痛”等范疇。曹玉山治療本病多從肝腎入手,認為系本虛標實證,往往在肝腎陰虛基礎上并見陽亢,且常兼痰瘀互阻之勢。豨薟草歸肝、腎經,《本草圖經》曰:“治肝腎風氣,四肢麻痹……腰膝無力者。”“服之補虛,安五臟。”功在祛風濕,降血壓。夏枯草,《本草通玄》曰:“補養厥陰血脈,又能疏通結氣。”功在清肝明目,散結解毒。杜仲補肝腎,《本草綱目》稱“古方只知滋腎,惟王好古言是肝經氣分藥,潤肝燥,補肝虛,發昔人所未發也”。天麻、鉤藤平肝祛風降逆。牛膝補肝腎,強筋骨,活血通脈,《本草經疏》曰:“走而能補,性善下行,故入肝腎。”葛根,《本草正義》曰:“葛根,氣味皆薄,最能升發脾胃清陽之氣,并治高血壓病頸項強痛。”
臨場發揮
原發性高血壓歸于中醫眩暈、頭痛等病證,多在中年以后發病,臨床上常見眩暈、頭痛等癥狀。曹玉山認為人過中年,由壯漸老,腎氣日虧,精氣漸衰,待至老年,肝腎已虧;加之人們長期精神緊張,憂思郁結,或恣食肥甘,嗜酒過度,釀生濕痰、熱痰,使陰陽消長失調,漸至陰陽平衡失調,尤其是肝腎陰陽平衡失調,出現“肝腎陰虛”“陰虛陽亢”“肝火亢盛”“痰涎壅盛”等。其治療的關鍵在于補益肝腎,清肝潛陽,化痰降濁,調整陰陽平衡。
高血壓是導致各種心腦血管疾病發生的危險因素,而脂質在血管壁上的沉積是導致血壓升高的重要因素,不論是因嗜食肥甘,飲酒過度等外因,還是五臟功能失調,津液傳輸失司之內因,最終形成的痰濕脂濁,注入血脈,均可使血脂升高。故高脂血癥的脂質即為中醫廣義之痰,若痰濕蘊于脈絡管道,堵塞于腦,會形成腦梗死、腦萎縮;若蘊于心當發心痹、心梗、心痛;或蘊于肝則發為脂肪肝。曹老認為化痰(類似于西藥降脂)是預防高血壓及心、腦、腎等處的并發癥的關鍵,且高血壓一旦確診,降壓和降脂就應始終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