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過度管控的孩子,被自我擊倒的成人 文/蔡朝陽 ![]() 跑的路多,見過的游學團多,也就見到了更多的孩子個體的樣本,以及成人究竟是怎么跟孩子相處的。滿世界跑,帶孩子們到處玩,自己帶團,也看到別人帶團,一言難盡。 有一年,去日本,一個以“安靜”著稱的國家,所以臨出行我還是會叮囑要安靜,入鄉隨俗,尊重他國文化。但是到了地方,去一家飯店吃飯,一進門,孩子們還是大聲喧嘩,我覺得甚為打擾。但好玩的是,我們甫一落座,另一團中國孩子也進來了,人數差不多,但動靜就大不一樣了,簡直沸反盈天,屋頂都要被掀掉了,一下子就顯出我們的安靜來。我啞然失笑。 這幾年旅游業復蘇,游客眾多,日本成為華東人民的后花園,日本的媒體發明了一個叫做“觀光公害”的詞,大概指的就是類似的事。當然,作為個體,吵鬧的歐美孩子、日韓孩子也不少,我們都見過。在美國進海關時,也見到大吵大鬧的孩子,爸媽的安撫一點用都沒有。我甚至親眼見到爸爸掄起一腿,踹向自己的孩子。所以也不要神化歐美的家庭教育。看到此情此景,我心想,家教這個市場,歐美也很大啊。 但總體而言,中國孩子更管不住自己。我來分析一下其中的原因。 因為去的日本次數較多,觀察也更多一點。日本的孩子,體育運動比較多,從京都到東京,沿途可以看見各種體育場,棒球場尤其多。體育場地,孩子們可以盡情奔跑,大喊大叫的。就是說,在該打鬧奔跑的地方,他們打鬧奔跑,無限釋放;而在另外一些公眾場合,他們則顯示了特別有教養的安靜。因為一個人的能量總是要守恒的,動如脫兔,靜如處子,剛柔相濟,陰陽調和,就是這個道理。跑過了,圖書館里就不用喧嘩奔跑了。這一則是基本素養,一則,也是這些孩子的自我需求。 而中國孩子呢,都是被管出來的,不管哪里,都被管束,于是就導致一個問題,凡是媽媽管不到的地方,就往死里鬧騰。這就是被管束過多的孩子。 為什么?也是一個能量守恒的問題,因為一個人的過剩的精力總要消耗掉的。你不在球場消耗,就在那些本不該消耗的地方消耗。我們在博物館看到鬧騰的孩子,完全不看展,就在地上打轉,真的不是他們素質不好,只是他們剩余的精力和體力沒有消耗掉而已。 其實今年確乎是個小年,去美東旅行的中國團隊不多,我們一路上在紐約在華盛頓,只遇到了兩團,一團在國家自然歷史博物館,一團在一個中式餐廳。比去年少多了。 在自然博物館遇到的那一團,起先就在自助餐廳遇見了。他們被老師嚴厲的管束,而當老師一走開,就嘰嘰喳喳嚷個不停。 在自助餐廳遇到的這個團,挺大的,大概有40多人。一擁而入,正要作鳥獸散,撲向美食,那個頭1米8以上的帶隊老師厲聲呵斥:不許亂跑。像響了一個炸雷。于是一眾小盆友,瞬間石化在當地。 這就是中國游學團常見的狀態。我們輸出價值觀,輸出對孩子的訓斥、管束和不尊重。 其實我也很感慨,看到這些帶團的成人對孩子態度不好,心里就很不是滋味。這些成年人,你要是不熱愛這份工作,就別做了,回去帶家教多好。每小時500元每人。 有一次在紹興,八字橋那邊坐烏篷船船,也是。我帶著一隊孩子經過,正聽到領隊老師在訓斥孩子們,那種不耐煩,那種鄙夷與嫌棄的語氣,充滿了對世界的絕望和詛咒,任何一個家長聽了都會抑郁的。你要是知道孩子是被這樣對待的,還給她錢嗎?人家代客泊車,你是花錢請人羞辱孩子。 聽一下,帶隊老師的這種語氣里,包含了她對這份工作的厭棄,也包含她對孩子們的厭棄,也包含她對自己的厭棄。這樣很不好,對孩子們不公平,對你自己的身心健康也不利。說實話,我有一點點痛恨,但更多的是憐憫。去做一件自己喜歡的事不好嗎? 像今天餐廳的那一聲斷喝。1米8個頭的帶隊老師,居高臨下,這聲斷喝,其實也給孩子們做了一個示范,就是:必須不好好說話,才可以顯示權力。 我挺悲傷的。孩子的無邊界感,是大人示范的結果,而大人的自我管理難以掌控,那真是自己擊倒了自己。被自己的爬行動物腦所主宰。歸根到底,孩子們還是無辜的。 在烏蘭布統的時候,冉麗老師謬贊了我一句,愧不敢當,她說阿老師有大愛。其實,只是,我希望每一個孩子,都曾被成人世界善待而已。就像我們為什么一再要去看藤子·F·不二雄的博物館,一再要去看宮崎駿美術館。因為,毫無理由,只要你是一個孩子,你就值得擁有一個哆啦A夢,一個龍貓,它們全天候守護你。這是去年我們在日本游學期間提出的一個問題:為什么大雄是一個很普通的,充滿了各種缺點的孩子,但只有他,有一個哆啦A夢。品學兼優的孩子卻沒有。道理就在這里。 旅行其實還是很累的。一方面舟車勞頓;一方面還有無數的壯觀景象等著我們用全部的精力去攝取;還有,阿老師總會有一些奇怪而無用的冷知識,令人莞爾。回到家,我睡足了10個小時。 但我們還是最好的,無論在哪里,我都為孩子們和家長們的素質驕傲。最后,輕輕的我們走了,正如我們輕輕的來。我們揮一揮衣袖,只帶走一塊冰箱貼。價值6.99美刀。以作紀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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