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紫砂的世界里,老紫泥向來是時光的信者。當徐朝君的手作掇只壺置于案頭,那層溫潤的包漿下,仿佛藏著明代茶寮的松煙與清代文人的茶盞,卻又在當代匠人的指尖綻放出新的呼吸。這件以傳統器型為骨、老紫泥為魂的作品,恰似一首無聲的詩,在方圓之間訴說著泥土與時光的契約。 一、泥料:歲月淬煉的肌理密碼老紫泥的妙處,在于'老'字里藏著的光陰故事。此壺所用泥料經數十年陳腐,泥色沉郁如熟普茶湯,表面泛著細密的金砂微粒,似星辰散落夜幕。觀其胎質,顆粒分布自然,砂粒間透出若有若無的梨皮紋,撫之則覺粗糲中含溫潤,恰合紫砂'砂土交融'的本質。這種歷經時光淘洗的泥料,天生便具古樸氣韻,經1180℃窯火淬煉后,壺體呈現出沉穩的赭紫色,光影流轉處,壺身表面竟似有微妙的光影變幻——向陽面泛著琥珀般的透亮,背陰處則沉淀著墨玉的幽深,仿佛將江南的梅雨季節與塞北的秋陽都揉進了泥里。 ![]() 徐朝君深諳老紫泥的脾性,制壺時刻意保留了部分手工拍打留下的接片痕跡,壺身腰線處的'水波紋'肌理,非機械壓制所能及。這些看似不完美的細節,恰是手工陶藝的靈魂所在,讓冰冷的泥土擁有了手作的溫度,如同老茶客手中的紫砂壺,每一道茶漬都是時光的落款。 二、器型:掇只壺的當代轉譯掇只壺的源頭可追溯至明清時期的'掇球''仿古'系列,卻在徐朝君手中完成了從古典到當代的對話。此壺最動人處,在于'圓'的哲學演繹:壺身如滿月盈懷,卻非正圓的刻板,而是在肩部略收、腹部微鼓,形成'將軍肚'般的張力,既符合傳統器型的'豐肩束頸'之妙,又暗合人體工學的持握舒適度。壺蓋與壺身嚴絲合縫,橋形鈕小巧如蓮蓬,卻非一味求小,而是在比例上與壺身形成'黃金分割',指尖輕觸鈕頂,便能感受到匠人對分寸的極致把控。 ![]() 壺嘴與壺把的處理更見巧思:三彎流嘴胥出自然,截面呈竹節狀,出水時如'斷水如截玉',利落而不涎水;耳形把取意于明清家具的彎腿線條,卻將弧度放寬,持握時掌心貼合處恰是泥料最溫潤的部分,即便久執亦不感疲累。這種對實用性的極致追求,正是紫砂'方非一式,圓不一相'的最佳注腳——器型之美,終究要服務于茶席之上的茶湯與手澤。 ![]() 三、氣韻:匠人指尖的時光褶皺觀此壺,總能想起徐朝君在工作室的場景:他常說'做壺如修心,急不得'。壺身上的每道棱線,皆由數十遍反復刮磨而成,壺底的內凹弧面,更是用手掌反復按壓出均勻的呼吸感。這種'慢工出細活'的匠人精神,在老紫泥的肌理中留下了獨特的印記:壺身內側的火痕與砂粒分布,與外側形成微妙的呼應,仿佛泥土在窯火中完成了自我蛻變,而匠人的指紋,早已融入每一道細微的起伏之中。 ![]() 當茶湯注入壺中,老紫泥的雙氣孔結構開始蘇醒,茶香在壺體中緩緩氤氳,竟與泥料的陳香相得益彰。這種'器與茶的共生',正是紫砂壺超越實用層面的精神價值——它不僅是盛茶的容器,更是一個會呼吸的生命體。徐朝君通過此壺告訴我們:真正的匠人精神,從來不是刻意的標新立異,而是在傳統中找到屬于自己的呼吸節奏,讓老紫泥的千年氣韻,在當代匠人的指尖重新流淌。 ![]() 結語: 把玩徐朝君的掇只壺,恍若觸摸一段被精心打磨的時光。老紫泥的厚重與匠人手作的輕盈,在壺身上達成了奇妙的平衡;傳統器型的莊重與當代審美的溫潤,亦在方寸之間完成了優雅的對話。這件作品最終指向的,或許是對'器物之美'的終極追問——當我們凝視這把凝結著時光與心力的茶壺時,看見的不僅是一件陶藝品,更是一位匠人對傳統的敬畏、對泥土的熱愛,以及對茶席之上那份從容生活的深情守望。在紫砂的世界里,最好的作品從來不是驚世駭俗的創新,而是像老紫泥掇只壺這樣,讓古老的技藝在時光中靜靜沉淀,最終綻放出屬于自己的光芒。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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