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英國《金融時報》克里什納?古哈(Krishna Guha)華盛頓報道
在全球幾乎所有角落,通脹率都處于令人不安的高位,對于那些正應對全球信貸市場動蕩帶來的增長威脅的決策者們而言,這是個非常令人頭疼的問題。 如果正如投資者越來越擔心的那樣,若美國經濟深陷衰退,人們對于通脹的擔心將迅速消失。但就目前而言,我們所處的兩難困境實在是太真實了。10月,美國消費者物價指數較上年同期增長3.5%,英國和歐元區分別增長2.1%和2.6%,歐元區11月數據躍升至3%,其中德國通脹率正處于10多年來的最高水平。 中國價格水平也較去年同期上漲6.5%,其它新興市場的物價也在迅速上漲。其根源都是:在這些增長迅速的發展中國家日益飆升的需求支撐下,食品及能源價格不斷上漲。 中印對資源有巨大需求 中國、印度及其它新興國家,正處于一個對資源有著巨大需求的發展階段:它們需要石油和金屬來推動工業化和城市化進程,需要肉類和牛奶來改變飲食結構,而且它們正以驚人的速度增長。盡管全球出現信貸緊縮,但預計明年經濟中國將增長10%左右,印度則為8%。 數年來,能源價格一直在飆升。不過,食品價格上漲是最近的事情,只是在過去一年中開始加速,歐洲的牛奶和奶制品價格、美國的牛肉價格以及中國的豬肉價格都在不斷上漲。許多經濟學家認為,這兩種現象目前正相互作用,因為高油價導致農民將農田留出來,用以生產生物燃料,從而減少了種植農作物的土地。 全球各國央行正展開激烈辯論,討論近期食品和能源價格的迅速上漲是否將持續下去,以及如果持續下去的話,它們該采取何種對策(如果它們能做任何事的話)。 哈佛大學(Harvard)教授、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前首席經濟學家肯?羅格夫(Ken Rogoff)表示:“我們看到大宗商品價格的歷史關系正發生著結構性變化,這可能意味著,總體通脹與核心消費者物價的關系正在發生結構性變化。”總體通脹包括食品和能源價格;而核心通脹則不包括這些。 如果 美聯儲:食品漲價將放緩 美聯儲(Fed)認為,未來兩年,食品和能源價格漲幅將減緩至不超過總體通脹率的水平。這正是多數美聯儲官員繼續將核心通脹作為物價漲幅基礎指標,而不認為有必要將其它價格的漲幅維持在遠低于目標水平的原因。 不過美聯儲內部對此有活躍的辯論。在最近的一次演講中,美國達拉斯聯邦儲備銀行總裁理查德?費希爾(Richard Fisher)警告稱,不斷上漲的食品和能源價格“可能發出了較長期結構性通脹壓力的信號”。 這一觀點得到了許多其它國家央行官員的認同。他們認為,未來幾年,食品和能源價格的漲幅可能高于其它價格。在美國以外的國家,大多數央行——包括歐洲央行(ECB)——將重點放在了包括食品和能源價格在內的總體通脹率。對于溫和的核心通脹指標是未來通脹趨勢良好指針的說法,他們比較懷疑。 如果美聯儲對全球的看法是正確的,那么,這些央行對未來價格走勢所持的立場未免太悲觀了,貨幣政策也過緊。但是,如果美聯儲的看法是錯的,它自己的貨幣政策可能就太寬松了。 拋開各國央行官員的不同點,他們都擔心,食品和能源價格推高整體通脹的時間越長,對更高通脹的預期就越可能滲入到個人與公司的日常決策中,從而推高所有產品和服務的總體漲價速度。 “各國央行已經贏得了很高的可敬度和可信度,但它們需要付出努力保持這些。”高盛(Goldman Sachs)首席經濟學家吉姆?奧尼爾(Jim O‘Neill)表示:“就大形勢來看,這十年仍可能會像20世紀70年代一樣。” 近期全球各國央行在嚴格控制通脹方面的記錄不那么出色,因而增大了食品和能源高價滲入總體價格動態的危險。 2006年,在全球最重要的經濟體中,很多經濟體的消費者價格上漲超過其實際或隱含目標——其中包括美國(3.3%)、歐元區(2.2%)和英國(2.3%),而在包括印度在內的很多新興經濟體中也是如此。只有日本完全沒有價格上漲之虞。很大程度上由于國內方面的原因,日本仍處于溫和通縮的邊緣。 央行官員們擔憂,經歷數年的迅速增長之后,全球各國較高的工廠開工率和較低的失業率,加大了食品和能源成本上漲造成更廣泛工資和價格壓力的可能性。 摩根大通(JPMorgan)經濟學家大衛?漢斯利(David Hensley)表示,衡量全球產能利用率的各種指標,處于或接近“逾10年來的最高水平”,而全球實際利率只是接近其歷史平均水平。換言之,過去在產能處于同樣緊張的狀態時,央行會覺得需要收緊貨幣政策,以免通脹失控。 信貸危機:當前貨幣政策的關鍵 貨幣政策是基于未來經濟可能發生的狀況,而非當下的情形。因此,關鍵問題在于,信貸危機將對全球增長和各個經濟區域造成多大程度的影響。 如果任何或所有主要經濟體的經濟增長大幅放緩,那么失業率將上升,而產能利用率將下降,從而降低通脹保持高位或加劇的可能性。在這個關頭,工業化國家與新興市場決策者所面臨的挑戰看起來有所不同。 新興市場基本上沒有遭受信貸危機的初期影響,它們必須擔憂的主要問題是通脹。如果美國及其它發達市場的經濟急劇放緩,這種局面可能會發生變化。但匯豐(HSBC)首席經濟學家簡世勛(Stephen King)表示,就目前而言,“新興國家的人全都在擔憂通脹、經濟過熱和流動性過剩”。 這些經濟體面臨的最大問題在于,其貨幣和匯率政策加大了管理通脹風險的難度。對于承受此次信貸危機直接影響的美歐工業化經濟體來說,威脅則更為復雜。決策者必須判斷,他們能夠承受多大幅度的降息,才能在通脹仍居高不下的情況下,抵消信貸危機對經濟增長的影響。這必然是一個艱難的判斷,因為沒人知道信貸危機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將會有多大。 投資者越來越擔心美國會出現經濟衰退。這很有可能會結束其通脹擔憂。但美聯儲的基準預期仍然是,明年經濟增長復蘇,失業率僅小幅上升,只導致整個經濟出現少量閑置產能。 在人們所擔心的英國和歐元區出現信貸收緊的影響方面,也存在很大的不確定性。因此,決策者對于將出現多少閑置產能,并沒有一個很好的了解。如果他們無須擔憂高企的食品和能源價格,那么他們的日子可能會好過得多。但他們存在這種擔心。 “新興市場的報復” “這是新興市場的報復,”一位著名經濟學家表示。“它們的經濟增長火熱,致使油價高企。這為通脹壓力提供了支撐,明顯加大了美聯儲降息的難度。” 美元走弱,以及通過聯系匯率制度將多數新興市場與美國捆綁在一起的貨幣鏈,加大了全球出現負面結果的可能性。自信貸危機爆發以來,美元兌其它自由浮動貨幣的匯率大幅下挫,推高了油價和其它以美元計價、但被全球各地買家購買的大宗商品價格。 美聯儲擔憂,如果降息幅度過大,可能促使美元進一步走軟,從而推高油價,隨之導致美國通脹加劇。與此同時,多數新興市場已實施干預,以確保本幣匯率跌幅與美元大體保持一致,這進一步刺激了本已迅速的經濟增長,加大了經濟過熱的風險。通過將本幣與美元掛鉤,這些經濟體是在輸入美國的貨幣政策,而抵消其影響的能力有限。 “美國是根據國內情況來制定貨幣政策,”美國企業研究所(American Enterprise Institute)研究員、美聯儲前首席貨幣經濟學家文森特?萊因哈特(Vincent Reinhart)表示。“就全球層面來看,通脹風險在于許多經濟體實行不太恰當的寬松貨幣政策,原因是它們決定保持其貨幣兌美元匯率的穩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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