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分析王羲之傳本墨跡《喪亂帖》的轉折筆畫,發現有三種表現形式: 一是圓轉,折筆畫的橫向線條與縱向線條的夾角大都接近90°角。如“頓、首、號、修、毒等字。
這些筆畫在轉折時,毛筆與紙接觸的面沒有發生改變,類似于小篆的圓轉法,只是圓轉的弧長要小于小篆。 二是方折,這種轉折的橫向線條和縱向線條的夾角大都為小于90°的銳角。如“墓、慕、痛、貫、即”等字。
這種筆畫在轉折時,毛筆與紙接觸的面發生了改變,甚至有了翻轉筆鋒的動作,真正體現了折的寫法。 三是介于這兩種情況之間的,既不方也不圓,就是我們所講的“觸筆”。如“當、奈、哀、毒、蓋”等字。
這種筆畫在轉折過程中大都經歷了這樣三個步驟: 1,是在橫向筆畫的行進中間突然提筆,把筆尖放置于橫向線條輪廓線的最上沿; 2,以筆尖著紙,形成一條非常細勁的線條,并畫出弧線; 3,再順勢按筆,向左下角方向行筆。兩個不同方向的線條之間所形成的夾角要比第二種情況更小,幾乎接近于180°的急轉彎。 把這種分析方法推廣到王羲之具有“觸筆”筆畫的其他傳本墨跡的分析,也會發現同樣的規律。這就說明,在這些墨跡中轉折的處理上王羲之至少采用了以上這樣三種形式。這三種形式中的第三種就是“觸筆”的主要形式之一。 在《喪亂帖》中,除了在轉折上有了“觸筆”出現以外,在別的筆畫中也有出現。但是,這些筆畫的存在方式仿佛就是第三種轉折筆法的局部。如“墓”的第一橫,“慕”字的第一橫,“奈”字的第一橫,以及“亂、之、極、追”等字的最后一筆,都體現了“觸筆”的動作。
在“墓”等字的第一橫中,起筆是很重落筆,馬上提筆再往右行筆,使前后形成的筆畫粗細相差懸殊,這與第三種轉折的第一個步驟一致,只是把這個動作提前到了剛剛起筆的地方,但基本動作相同,因此,可以把這樣的筆畫歸結到“觸筆”范圍之內。在“亂”等字的最后一筆收尾處也體現了這種筆法特征,即行筆到了一定位置時立即提筆,再向外行筆。只是這時的行筆距離很短,毛筆筆尖所停靠的位置有了變化,既有靠筆畫外輪廓線上沿的,如“亂”和最后一個“之”的末筆;也有靠筆畫外輪廓線下沿的,如第一個“之”、“極”、“追”末筆。這種筆法與章草的類似筆法很接近,有人認為這是章草筆法的一種,但這種筆法在動作上與“觸筆”一致,更接近于“觸筆”的起始動作。同時,這種形式的加入,就使得“觸筆”的起、折轉、收三個主干部分得到了體現,可見其重要性。因此,也把它納入“觸筆”的形式之一進行研究。 這樣,我們就可以把“觸筆”分成三種情況:一是第三種轉折情況的筆法,即先提后轉的轉折法,即折轉法;二是橫畫起筆時的重按輕提情況的筆法;三是收筆時的提筆奮力出鋒情況的筆法。 那么,這種筆法為何會得到王羲之如此的青睞呢?王羲之為何對此筆法投入了如此巨大的注意力,并使這一筆法得到最后完善成為一個具有標志性的筆法呢? 東晉的書論,現在所能見到的非常少,雖然有署名為王羲之和衛夫人的一些書論著作,但是據現當代研究者的共識,這些書論無論從總體內容還是行文風貌看,都是后代的偽托。不過,這些偽托者可能離東晉時代不遠,在某種程度上或許保留了一些王羲之們的只言片語和一些思想,也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他們書法實踐的總體追求,因此在書法史上具有一定的意義。我們在研究王羲之書法的時候,它們依然是具有不可替代的價值的,當然,主要是針對其中的有價值的部分而言。另外,在《全晉文》中有一篇王羲之的《自論書》和幾段談及書法的手札,均當為王氏原作,對了解王羲之的書學思想有極大的價值。 王羲之論書強調“意”。
這些書論中,王羲之不厭其煩地用了一個“意”字,那么這個“意”字有什么樣的具體含義?有論者認為:王氏所說的“意”,從小處說,就是“筆意”,所謂“點畫之間皆有意”之“意”,即點畫中凝結著創作主體情感的筆墨意趣;從大處說,就是“意境”,所謂“意轉深”、“有意”、“意乃篤好”之“意”,即以點畫的“筆意”為基礎而形成的主體精神美與客體自然美的有機融合的整體美感境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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