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YEAR - 2015 犀利劇評 不要和陌生人說話的馮導繼《足球俱樂部》《死無葬身之地》,又為津城觀眾們帶來愛爾蘭現代主義劇作家塞繆爾·貝克特的兩幕悲喜劇《等待戈多》的改良版。原作在1953年首演時,轟動法國,連演三百多場。1969年貝克特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瑞典皇家學院的代表在授獎儀式上贊揚他的戲劇'具有希臘悲劇的凈化作用'。而于上周登場的全新“女版”又會給大家帶來怎樣的感受呢?這周,早查又收到了一份沉甸甸的稿件,將《等待戈多》的來龍去脈寫的十分詳盡,想要了解原作的朋友們可以大漲姿勢啦~ 話劇《等待戈多》到底講的是什么?2015年8月28、29、30日天津大劇院小劇場上演了著名演員馮遠征任總導演的由4名女學生主演的號稱“女人版”話劇《等待戈多》。有些觀眾看后感覺很一般,且云里霧里,不知其意。先簡單介紹一下原汁原味的《等待戈多》到底講了些什么吧。《等待戈多》,又譯做《等待果陀》,是愛爾蘭現代主義劇作家塞繆爾·貝克特的兩幕悲喜劇,1953年首演。表現的是一個“什么也沒有發生,誰也沒有來,誰也沒有去”的悲劇。作品著重表現人的心態、心理活動過程以及人的心理活動障礙。作品中的人物沒有鮮明的性格,作品沒有連貫的故事情節。可謂是戲劇史上真正的革新,也是第一部演出成功的荒誕派戲劇。 一、劇幕梗概: 第一幕,鄉間一條路。一棵樹;黃昏。老流浪漢愛斯特拉岡(昵稱戈戈)坐在一個土墩上脫靴子,累得筋疲力盡也沒能脫下來。另一個老流浪漢弗拉季米爾(昵稱狄狄)走上來,兩個老朋友交談幾句。狄狄更愛說話,老講些似乎暗藏哲理的話:“希望遲遲不來,苦死了等的人。你就是這樣一個人,腳出了毛病,反倒責怪靴子。”因為無事可做,戈戈提議說:咱們走吧。狄狄回答:咱們不能。戈戈:干嗎不能?狄狄:咱們在等待戈多。原來這就是他們來到此地的唯一目的,至于戈多是誰,為什么要等他,連他們自己也搞不清楚。在等待中,他們沒事找事,沒話找話,吵架,上吊,啃胡蘿卜。突然傳來一陣響聲,一個人手拿鞭子,驅趕著另一個被繩子拴住脖子的人,出現在他們面前。兩人一陣驚喜,卻馬上發現來人并非戈多,而叫做波卓。波卓手里牽的那個人,叫幸運兒。戈戈和狄狄眼看著波卓殘酷虐待幸運兒,又聆聽幸運兒一番胡言亂語地“有聲思想”。之后,波卓趕著幸運兒離去,一個孩子上來報告說,戈多今晚不來了,明天晚上準來。這時夜幕降臨,戈戈再次提議離開,狄狄表示同意,但他們仍然坐著不動。幕落。 第二幕,次日,同一時間,同一地點。兩個老流浪漢再次相遇,模模糊糊地回憶起了昨天發生的事情。他們把前一天的對話和動作重復一遍,沒完沒了地說話打發時間。他們把靴子穿上脫下,又扮演波卓和幸運兒,然后再吵架、再和好。戈戈像昨天一樣,又做了一個噩夢,狄狄也依然不讓他說出來。波卓又牽著幸運兒上場了,不過他已經瞎了眼睛,昨天晚上的威風一掃而空,也根本不記得曾經見過戈戈和狄狄。主仆二人走后,戈多的信使——那個孩子又來了,仍然說戈多今晚不來,明天準來。戈戈和狄狄無聊得要死,解下褲腰帶上吊,結果帶子斷掉,沒能死成。戈戈又提議離開,狄狄讓他先把褲子拉上來,戈戈照辦,又問:“嗯?咱們走不走?”狄狄回答:“好的,咱們走吧。”但他們仍然像昨天一樣,站著不動。幕落。 二、劇本賞析: 《等待戈多》是荒誕戲劇的代表作。以兩個流浪漢苦等“戈多”,而“戈多”不來的情節,喻示人生是一場無盡無望的等待,表達了世界荒誕、人生痛苦的存在主義思想,也反映出第二次世界大戰后資本主義世界普遍的空虛絕望的精神狀態。它發生的時間地點都是模糊的,布景也是一片荒涼,只有一個小土墩,連樹都不長葉子。這樣的景象造成的氣氛是混亂和虛無的。兩個主角弗拉季米爾和愛斯特拉岡等待著一位身份不明的人物。他們一邊等,一邊用各種無意義的手段打發時光。他們經常顯得頭腦一片混亂,缺乏思維能力,尤其是極度地懼怕孤獨。本選段位于全劇偏前的部分,兩人正在用各種方法自娛。當愛斯特拉岡睡著時,弗拉季米爾叫醒他,說“I felt lonely”。兩人計劃上吊時,愛斯特拉岡沒有把死亡想得太嚴重,卻想到了只剩一個人活著太孤獨。雖然表面看來荒誕,但這些細節能觸及人心中最微妙的感受,從另一個意義上看,也非常感人。這部劇中表現的是二戰之后一種典型的惶恐、尷尬、無所適從的心理境地。兩人等待的結果,最后沒有說明,戈多派了一個男孩來說,他會來的,似乎有了希望。然而,《等待戈多》終其一劇,戈多雖然始終不曾出場,卻在劇中占著重要地位,因為兩個流浪漢對他的等待構成了全劇的中心。有人認為戈多是從英語“God”演變而來。“God”即神、上帝、造物主之意,故戈多暗指上帝;亦有人以為戈多象征死亡。當有人詢問“戈多代表什么”時,貝克特說:“我要是知道,早在劇中說出來了。” 劇作中,愛斯特拉岡和弗拉季米爾時而說戈多“可以說是個老相識”,時而又說:“哪兒說得上,我們簡直不認識他”,“就是見了他的面也不認得他”。兩個流浪漢似乎見過他,但又認不準、說不清。但他們認定只要戈多一來,他們便可“得救”。這樣看來,戈多起碼是能給他們帶來希望的救星。如果說兩個流浪漢象征著當代西方人的話,那么戈多則象征著他們苦苦等待而又無望實現的希望。 戈多這個缺席的角色,就像漩渦的空心,有強大的吸引力。它的意義,有人猜測是暗指上帝。但貝克特自己一直拒絕落實戈多的身份。讀者可根據自己的經驗和想象解讀此劇,這也才符合貝克特的初衷,他有意讓此劇保持懸而未決的結局和沒有定解的意義。一直不露面的戈多,若有若無,說來不來,他似乎能救人脫離苦海,卻又像個作威作福的老爺,狄戈二人根本沒有見過他,卻又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要向他祈禱,向他提出源源不斷的乞求,似乎只要他一來,痛苦無聊的生活馬上就會光芒四射,所有的難題都將迎刃而解。他們在等待中痛苦地煎熬,膩煩得要死,戈多卻一直不來,又一直說要來。此處有三種解讀方法,以供參考。一種認為它表現了宗教已經失去效力;第二種認為它暗示了空虛的世界中,人類的孤獨;第三種認為兩個角色的等待代表的是,人們要靠自己的努力塑造自己生命的意義。所以,戈多象征著希望,象征著美好的明天,象征著上帝一樣的救世主,象征著所有人心中對生活的渴望。就是為了戈多,人們忍受著乏味無聊、日日輪回的生活,忍受著惡人的欺凌與朋友的冷眼,忍受著無邊無涯的苦難、無處不在的罪惡,忍受著寂寞孤獨、生離死別。不管今天有多么痛苦,人們心中總是抱著一個念頭:也許明天就會好起來了。但是消極的等待沒有任何結果,就像劇中所暗示的那樣,所謂的戈多并不存在,它只是人為安慰自己制造的幻想,一旦真地來了,就會讓人失望。 劇本所揭示的現代人的生存狀態,表現出現代世界的荒誕和無意義,深深地撥動了那個社會條件下人們的心弦。這出戲的主題就是“等待”。等待,象征著沒有意義的生活。這正是荒誕概念中的人類生存的真實寫照——不可理喻,沒有意義。劇中的兩個流浪漢弗拉季米爾和愛斯特拉岡是戰后西方生活在苦難中的人類的象征。社會的罪惡和災難,使得人的人格喪失、個性毀滅,人與人之間已無法溝通,人們處在一種生死不能的尷尬難堪的境地。他們總是等待明天,指望明天能把人從今天的生存困境中解救出來,但事實上沒有明天,只有等待。流浪漢渴望戈多的到來,以擺脫自身的困境,可是戈多永遠不會來,他的本性就是他不來。明明知道不會來,還是要等待,在等待中死去、消亡。因為他們只能把希望寄托于明天——“明天戈多準會來。”這種“等待”愈是真誠認真,就愈是顯得荒唐可笑。在這個意義上說,《等待戈多》是對于人類生存狀態的自我嘲諷,它強調的是生命存在的背景如鬧劇般既怪異又悲哀。但是,“等待”畢竟是一種執著的追求,是明知無望而仍堅持不懈地追求。就像古希臘神話中西諸福斯的石頭,值得肯定的是那永無止境的努力。因此,我們可以說,《等待戈多》又是對于人的存在價值的自我肯定——它所肯定的,是人類對于命運、對于荒誕世界的蔑視和抗爭精神,是敢于承擔絕望的勇氣。這樣說來,該作品的意義有兩點:一是揭示人類在一個荒誕宇宙的尷尬處境和幻滅情緒;二是展現這種處境中人類不屈的意志和心底那盞不滅的希望之燈。正如西方的評論者所說的,該劇“彈出了一個時代的失望之音”,表達了“一代人的內心焦慮”。 貝克特展示了西方社會觸目驚心的人類受難圖。愛斯特拉岡、弗拉季米爾、波卓、幸運兒的名字,分別代表了法國人、俄國人、意大利人和英國人,象征了全人類。他們躑躅在不可知的人生旅途上,精疲力竭、窮困潦倒、處境低賤、思維混亂、語言顛倒、行動機械、精神無聊,毫無意義地接受著命運的捉弄,伴隨期望而來的是永遠的失望,在永遠的等待中消耗生命。 貝克特認為,世界和人生既然是荒誕的、非理性的,表現這種非理性現象就必須用非理性的藝術形式,表現荒誕的現實也只能用荒誕的手法。為此,貝克特提出并實踐著“反戲劇”的主張,聲稱“只有沒有情節,沒有動作的藝術才算得上是純正的藝術”。 《等待戈多》突破文學描述的固有模式,戲劇情節幾乎沒有發展變化,舞臺場景同位疊合,戲劇動作機械呆板,以此象征生活內容循環往復,卻無異于什么也沒有發生;人物對話則悖逆追求妙言雋語的技巧規范,多用無聊的下意識獨白和不知所云的廢話對白,以此喻示荒誕社會造成的人類思維及語言表達的極度混亂。 劇作《等待戈多》通過荒誕的人物、荒誕的情節、荒誕的語言、荒誕的舞臺設計和荒誕的戲劇效果,表現了荒誕派戲劇的一個基本主題:世界不可知,命運本無常,人是低賤的,行為無意義。 在形式技巧上,《等待戈多》則充分體現了荒誕派戲劇場面單調,對話貧乏,時空抽象,動作猥瑣,既無沖突、更無高潮的“反戲劇’’特征,其藝術感染力主要來自于鬧劇式的外包裝和對觀眾期待視野的突破。 《等待戈多》一劇,用前所未有的手法展現了現代人的這種生存困境。越過它形式古怪的障礙,觀眾就會發現,它非但并不荒誕,反而是前所未有的真實。形式的古怪與“混亂”,是貝克特刻意制造的效果。他認為,沒有情節、沒有動作的藝術才是純正的藝術,才能表現生活的真實。荒誕的形式,來自于荒誕的生活。世界本身就不按邏輯與理性運轉,人與人之間本來就很難相互理解、相互幫助,人們像戈戈和狄狄一樣,相互依靠卻并不了解(也不想去了解),他們交談得似乎很熱烈,卻是各說各的,沒有交流。生活原本就像戲劇里那樣,沒有意義、沒有目的、無休止的循環往復,讓人瘋狂,讓人窒息。 然而,仔細琢磨我們會發現,這出戲劇也不是完全沒有“戲”的味道。兩個主要人物還是有性格特點的:弗拉季米爾(東歐人常用的名字)比較活潑、積極,總是提起話頭,愛分析,說話帶點哲理味;愛斯特拉岡(西歐人的名字)比較冷漠,更加消極,總是想吃東西,想睡覺。他們相依為命,卻互不關心,渴望變化,卻一動不動。波卓和幸運兒的出現也是有用意的,他們是另一種生活方式的代表,他們緊緊捆在一起,漫無目的地四處走動,與戈狄兩人形成對比,卻照樣找不到生活的意義。 此外,劇中人的語言表面上顛三倒四、東拉西扯,認真咀嚼起來,也是有詩意、有幽默、有哲理的藝術精晶。讓等待戈多的人挺身反抗現狀是不可能的,他們只會把自身的一切努力都濃縮在語言當中,因為說話是最輕松的。他們無力改變處境,只好不停地說下去,再說下去,在無休止的重復中耗盡生命,讓等待變成了一個滑稽而又悲涼的姿勢。 當代戲劇學者沁費爾得指出:“就貝克特而言,他的劇作對人生所作的陰暗描繪,我們盡可以不必接受,然而他對于戲劇藝術所做的貢獻卻是足以贏得我們的感謝和尊敬。他使我們重新想起,戲劇從根本上不過是人在舞臺上的表演,他提醒了我們,華麗的布景、逼真的道具、完美的服裝、波瀾起伏的情節,盡管有趣,但對于戲劇藝術卻不是非有不可。” 三、藝術手法: 貝克特在《等待戈多》一劇中,大膽地運用了與荒誕的內容相適應的荒誕不稽的舞臺形式,打破了傳統戲劇的模式,體現了強烈的藝術創新精神。 從劇本的整體構思上看,它沒有完整的故事情節,沒有開端、發展、高潮、結局等傳統的戲劇模式。劇中的主要角色“戈多”始終沒有出場,5個登臺的人物,行為荒唐可笑,記憶模糊不清,語言模棱兩可。全劇開場怎樣,收場還是怎樣;開始是等待戈多,最后還是等待戈多。因此,《等待戈多》就成了一出“靜止的戲”,一出“什么也沒有發生的戲”,卻又是一出讓人期待會發生點什么的戲。 在結構安排上,《等待戈多》運用了循環式結構形式。如幕與幕之間在內容上重復,每一幕的場景和生活片斷的重復等。這是個兩幕劇,但第二幕的劇情幾乎是第一幕的翻版。正是在這種循環中,它始終如一地重復著“等待”這一主旋律,很好地凸現了主題。 在語言上,劇中人物的語言能真實地表現人物的精神狀態和思想情緒。兩個流浪漢的對話,重復、愛羅嗦,顛三倒四,沒有邏輯性,廢話連篇,陳詞濫調,給人以強烈的荒誕感,也曲折地反映了他們內心的絕望、不安和期待。有時,在荒誕不經的對話中穿插一些頗富機鋒的議論,又能讓人在滿紙荒唐言語中得到靈光一閃的體悟,領略到先獲我心的喜悅。 演員馮遠征(不得以)將兩個邋遢的老流浪漢換成了兩個時尚的女學生,其結果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不言而喻、不加評論…… 作者:大衛 注:文章配圖分別來源于網絡和馮遠征執導的《等待戈多》的劇照 如果你喜歡文字、喜歡繪畫、喜歡文化藝術,那么歡迎你將自己的情趣以文字的形式投稿給我們喲~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我們對來稿將采取擇優刊登在周末期刊~ 注:投稿需保證為原創作品,如有引用借鑒,請注明來源出處。支持文化,杜絕剽竊。 早查藝術地圖 發現一座藝術的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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