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Miyacool”寫的第 3 篇文章 如果你是條船 漂泊就是你的命運 可別靠岸 --北島 《青燈》
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 (Marina Abramovi?) 導讀 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被稱作上世紀最偉大的行為藝術家,是“行為藝術家之母”和“行為藝術始祖”,她創作了許多經典的行為藝術作品,如《節奏》系列、《巴爾干巴洛克》、《情人——長城》、《藝術家在現場》等等。 行為藝術 行為藝術的真正目的是通過現場具有藝術性和先驅性的行為給予觀看者思想上的震撼與深度的思考。一個行為藝術,如果只為了裸露而裸露,為了震撼而震撼,沒有背后更深層的寓意,那只是嘩眾取寵。 真正的行為藝術,是藝術家企圖表現內心世界的通道和方式,他們的命題往往是最接近生命本身的意義。比如人一來到這個世界,最開始好奇的問題:“我是誰?”、“我從哪里來?”“我要到哪里去?”等年歲漸長,生命的命題便歸結為“生”、“死”、“性”、“愛”、“恨”、“靈魂”、“宇宙”和“戰爭”,無論是作家詩人、畫家、還是行為藝術家,都喜歡圍繞這些命題展開自己的藝術創作。 Rhythm 0(《韻律0》) 《節奏0》無疑是瑪麗娜作品中最發人深省的,它暴力,血腥,直擊人性。這個作品因為擊潰了人性,抓住了偽善,所以它經典,歷久彌新,最具震撼力。 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把自己麻醉,準許觀眾從桌子上放著的72件物品(包括蘋果、葡萄、帽子、梳子、玫瑰,還有剪刀、匕首、裝了子彈的手槍等等)中挑選一樣對她的身體進行接觸,所有后果由瑪麗娜自行承擔。 72 objects, Marina Abramovi? , Rhythm 0, 1974 不諳世事、純真善良的小朋友,也許會幫她梳理毛發;高貴優雅的浪漫主義詩人,也許會給她獻上鮮花;莊重慈祥的老嫗,也許會給她喂食水果。 但事實是,觀眾在確定她被麻醉無反擊之力時,有人剪碎她的衣服,有人用玫瑰的刺割破她的肚子,有人對她身體進行侵犯,甚至有人把槍上了樘對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性的頭顱。 Marina Abramovi?, Rhythm 0, 1974 Marina Abramovi?, Rhythm 0, 1974 世上最骯臟的莫過于人性,在此刻證明。
仿佛這些受過高等教育的紳士淑女一瞬間回到了未開化的遠古時代,被原心驅使,沒有愛與教養,只有戰爭與野蠻,他們內心深處暴力、無情、殘忍的一面顯露無遺。
每個人心里都會有陰暗面,受著文化的教育和社會的戒律,他們尚且可以妥善控制自己,但他們一旦發現可以為所欲為不需要付任何責任和代價之后,他們內心邪惡的洪流沖破道德的底線。 這些野蠻的行為竟出自原本風度翩翩、舉止優雅的紳士們,比未開化的人更惡心。 Confrontation, Marina Abramovi?, Rhythm 0, 1974 這讓我想起研究大眾心理學的書籍——《烏合之眾》。 書里說,人們一旦陷入群體心理,智商基本等于零,他們分開單獨來看,是具有獨立思想的偉大的人,但只要一旦成為群體,他們便喪失最基本的思考能力,無知、貪婪以及愚蠢。
圍觀的群眾,因為有了第一個破壞的人,就有了“有人這么做了,我也去試試”、“這么難得的機會,不做白不做”、“反正罰不責眾,也不能拿我怎么様”的心理,就有了眾多接力者,他們此刻就是最典型的從眾心理。
Confrontation, Marina Abramovi?, Rhythm 0, 1974 后來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在采訪中說:“這次經歷讓我發現:一旦你把決定權交給公眾,離喪命也就不遠了。” 這六個小時,無論是對瑪麗娜,還是對尚有良知的人來說都是種煎熬。人性本該是愛與包容,性與玫瑰,詩與遠方,但在這里,卻只有槍與戰爭,血與野蠻,恨與傷害。
這是瑪麗娜作品具有價值的原因之一,它碰觸了最深層的人性的黑暗,無論多久,都能觸發思考并引向死亡。
The Lovers – The Great Wall Walk(《情人——長城》) 就像小野洋子的約翰·列儂,草間彌生的約瑟夫,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的烏雷(Ulay)。 烏雷也是一名行為藝術家,自瑪麗娜與烏雷相知相愛后,兩人共生共死一同合作了《關系》系列,這是瑪麗娜作品風格的一個巨大轉折。 著名作品: 《時間中的關系》 1977年 時長17小時 瑪麗娜和烏雷用頭發將兩人捆綁在一起,彷如共生體。 《無量之物》 1977年 瑪麗娜與烏雷赤身裸體站在狹窄的藝術館入口,想要進入藝術館的游客必須從二人之間經過,游客唯一可以選擇的是面對瑪麗娜還是烏雷。 愛并不是障礙,而是溝通彼此的橋梁。 《AAA-AAA》 1978年 時長15分鐘 瑪麗娜和烏雷沖著對方互相吶喊嘶吼,直到失聲。 《休止的能量》 1980年 時長4分鐘 瑪麗娜與烏雷在上緊了弦的弓箭兩端,箭上涂抹了毒物,只要烏雷稍稍不留神,瑪麗娜就可能會有生命危險,這是關于愛與信任的考驗。 《呼吸》 瑪麗娜與烏雷嘴巴緊密相連,呼吸著對方體內的空氣,直到氧氣消耗殆盡,二人接近窒息才分離。 瑪麗娜與烏雷在維持了12年共生共死的行為藝術表演之后,他們的感情終于在1988年走到了盡頭。 瑪麗娜曾說過:“藝術家要避免愛上另一個藝術家。” 她還說過的,“無論如何,(每個人)到最后都會落單。” 這樣一段神秘、充滿能量的魅惑愛情,不說12年,就算只有12分鐘,也足以讓人一生銘記。 羅曼蒂克的人無論做什么都會有儀式感,就像瑪麗娜和烏雷。他們選擇了一種最浪漫的方式來結束兩人的關系,這是關于純粹愛情的行為藝術。甚至《情人——長城的》靈感來源也是充滿神秘感的,是瑪麗娜的夢的啟示與召喚。
瑪麗娜與烏雷來到中國,以長征的方式,歷時3個月,瑪麗娜從渤海之濱的山海關出發自東向西,烏雷自戈壁灘的嘉峪關由西向東前行,兩人最終在二郎山會和,相擁而泣,完成了兩人最后一件合作作品《情人——長城》(The Lovers-The Great Wall Walk) “我們各自行走了2500公里,在中間相遇,然后回首告別。”
每個獨立、偉大的靈魂在塵世間會吸引另一個相似的靈魂,這是他們此生的歸所,他們是靈感來源,更是靈魂伴侶。
有人說,這是靈魂的碎片,也有人說,這是靈魂的共生體。我卻認為,靈魂都是獨立的,如果遇到契合的另一半,靈魂的齒輪互相填合,就會心身相融,這是愛情中最可遇不可求的最高境界。一個具有獨立人格的人,他的磁場才能吸引另一個具有獨立人格的人。
瑪麗娜與烏雷,草間彌生與約瑟夫,小野洋子與約翰·列儂,我最向往的狀態。就算分離是必然,因為藝術家總需要新的靈感養分,但遇到靈魂共鳴而產生的顫栗卻是真實無疑的。 The Artist is here(《藝術家在現場》) 前段時間曾出現紅極一時的“與愛的人對視三分鐘”。視頻里的人,有的害羞眼神閃躲,有的觸動內心眼含淚水。眼睛是心靈之窗,很多所想所感通過眼神進行交流,自閉內向的人總不愿接觸別人的眼神。
瑪麗娜在2010年在紐約MOMA藝術館進行了為時兩個半月,共計736小時的行為藝術——《藝術家在現場》。每天自博物館開門,每天七小時,每周六天,瑪麗娜都穿著遮住腳面的一襲長裙坐在場館的中心,接待將與她四目相對的客人。 在這漫長的736小時中,她接受了1500多名觀眾的對視挑戰。 這1500名觀眾,有各色各樣的人,甚至吸引了大牌明星比約克、莎朗·斯通、Lady Gaga等慕名而來。有人建立了“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令我落淚”的網站,同時現場直播行為表演,每日點擊量高達80萬次。《紐約時報》報道稱“與阿布拉莫維奇對視”成為紐約這個春天最時髦的事情之一。“ 與瑪麗娜對視的觀眾為了吸引她,有的脫光衣服;有的尖聲吶喊;有的與瑪麗娜對視不過10秒,便失聲痛哭;但大部分選擇沉默相對。 瑪麗娜沒有反應,以眼神與心靈回應一切,此時此刻連語言是多余的。 唯一一個讓瑪麗娜有所反應的是烏雷,22年后的再次相見。 瑪麗娜在睜開眼見到烏雷的第一秒,感情澎渤而出,化作淚眼。這樣的情感撞擊,令人觸動。
時間靜默不語,只有觀眾的來去像是時間的節點,不至于讓在場人喪失時空的維度。 如果是電影,那導演必定會用一種慣用的技法,讓觀眾靜止,只剩下瑪麗娜與對視者,她們仍在用眼神交換著心靈秘密,發送著生命信息,在場者皆已死亡,只有我們活著。 與瑪麗娜對視過的人說:“當你凝視她時,你感覺得到他人的存在,但你眼中再無他們,只剩下你和她,你也成了她的表演的一部分。” 這是一個行為藝術家的最高境界,她不但能將自己的想法以立體多維的方式展現,可以讓觀眾感同身受,全身心融入她的藝術中,更重要的是,她保持了自己藝術的一體性。 無論是何種反應的觀眾,都是她藝術中最大的亮點和意義,行為藝術是表演者、行為、場地和觀眾的一體化的最高呈現。 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的行為藝術,是她對這個世界靈魂共鳴者的召喚,這不是宗教,卻是眾多藝術向往者虔誠的信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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