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滅一朝繁華,扶劍淚灑,大唐終究走向了衰落和滅亡…… 這次,不是某個皇帝的暴政,不是某次改革的失誤,有的只是這個王朝日薄西山的命運。當農(nóng)名起義領袖王仙芝最終毫無畏懼地舉起了反抗的大旗,卻沒有來得及建立一個王姓的皇朝。而接踵其后的黃巢,雖沒有在某日“滿城盡帶黃金甲”的大勝中走向皇位,卻讓這岌岌可危的王朝再次受到了一次重創(chuàng)。最后大唐哀帝在無力回天的宿命中,將李氏王朝拱手相讓給了一個姓朱的地方節(jié)度使……隨后進入中國歷史上第二次大分裂時期,諸侯割據(jù),戰(zhàn)亂不斷,中原大地的后梁、后唐、后晉、后漢、后周輪流登場,而南漢、南唐、吳越等十多個政權割據(jù)并存,亂世紛爭,民不聊生。 上圖:五代功臣塔(斯飛坐標許凱章航拍) 吳越國便是這五代十國時期的十國之一,定都杭州,由本地人錢镠所建。在大唐滅亡前,錢镠忠于唐朝,因任“節(jié)度使”有功,被大唐封為“越王”;在朱溫篡唐建梁以后,他又效忠于后梁。雖然少時無賴,曾以販鹽為盜,但其生存之道也從后梁得到了較高的軍職頭銜。后唐滅梁以后,錢镠又向后唐上表稱臣,不僅得到了“吳越國王”、“天下兵馬都元帥”的頭銜,而且還得到了玉冊金印,以示恩寵。 上三圖:2019年被盜的錢镠墓原址(拍攝于2017年端午) 憑此,“吳越”這個地方王朝便有效地防御了周邊割據(jù)勢力對自己侵擾,錢镠一邊向中朝稱臣,一邊自立小朝廷,還自立了年號,共有天寶、寶大、寶正三個年號,直到其子錢元瓘繼位,才改用中朝年號。聽起來這人狡猾得很,但錢镠勤于政事,他了解民間疾苦,禮賢下士,廣納人才,獎勵墾荒,并平息藩鎮(zhèn)戰(zhàn)亂,維護兩浙安寧,種種有利于人民生活和經(jīng)濟繁榮的善舉,使得錢镠頗得民心。公元932年,錢镠以81歲高齡去世,其子錢元瓘嗣位,勤政仍有其父之風。 上圖:吳越國王陵錢镠像 公元941年錢元瓘死,其子弘佐、弘倧跑馬燈似的先后嗣位,947年一場權臣與第四任君主錢倧的“鴻門宴”,最終“王不勝臣”,在位僅半年的錢倧被廢,其弟錢俶嗣位。錢俶愿意代替兄長錢倧稱王,但提出要求必須要保全兄長錢倧的性命。 趙匡胤建立北宋后,在宋朝統(tǒng)一全國的政治攻勢下,為保一方平安,錢俶傾國以示貢獻,吳越亡,那一年,是公元978年。 上二圖:吳越國第二代國王錢元瓘的王后馬氏墓(康陵) 錢镠作為吳越國的建立者,他有著智慧的頭腦和清晰的思維,他知道以吳越國的小小地盤,根本沒有能力與北方的政權抗衡,甚至與身邊的南唐(以及南唐的前身南吳)都無法抗衡。如果采取對抗的策略,吳越國肯定持續(xù)不了幾年,所以錢镠在去世時留下遺言,告誡后世子孫要“善事北方大國”,即要以北方大國“馬首是瞻”,只有這樣北方的政權才不會有消滅錢氏吳越國的想法,甚至還會保護吳越國。 上三圖:吳越國末代皇帝錢俶生母墓(吳漢月墓) 974年,趙匡胤討伐南唐,矛頭直逼江南。錢俶拒絕了南唐后主李煜的求援建議,并于975年出兵助宋滅南唐,南唐亡國后,吳越國悲情的“唇亡齒寒”。根據(jù)歷史訊息可以拼湊出的畫面是,太平興國三年(978年)一月,錢俶祭別錢镠陵廟失聲痛哭:“孫兒不孝,不能守社稷,又不能守祭祀”,悲傷之情撕心裂肺。稍后,錢俶啟程赴開封納土獻地,史書記載錢俶于端拱元年(988年)卒,謚忠懿,葬于洛陽北邙山。千年已過,其陵寢早已被盜數(shù)百年以上,僅存一墓志現(xiàn)存洛陽市博物館。 上二圖:洛陽博物館藏吳越末代皇帝錢俶墓志 朝代更替,時光荏苒,僅享國70余年的吳越國不可避免的泯滅于歷史塵煙里,然而錢镠治國有方,沉穩(wěn)厚重的風韻,卻下佑了宋的高貴。其信仰的鋒芒與文化的璀璨,不僅綿延在一城一廓一國上,吳越國留下的珍貴史跡與文物,還在屬于杭州的一方湖光山色里璀璨發(fā)光。 上圖:杭州功臣山出土吳越國建筑構件 吳越國崇信佛教,現(xiàn)存吳越國史跡中,以石塔和造像為代表,最為著名的古塔有雷峰塔、保俶塔、六和塔、功臣塔、閘口白塔、梵天寺經(jīng)幢、靈隱寺經(jīng)幢;石窟有飛來峰、煙霞洞、慈云嶺、天龍寺等。但上列中雷峰塔已倒,現(xiàn)為重建,地宮出土文物現(xiàn)存浙江省博物館孤山館;六和塔現(xiàn)存為南宋重建;保俶塔現(xiàn)存為明代重建;真真正正是五代十國時期吳越國遺存的,只有功臣塔、閘口白塔、梵天寺經(jīng)幢、靈隱寺經(jīng)幢、飛來峰(一部分)造像、煙霞洞造像、慈云嶺造像、天龍寺造像,以上均已列入“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另有郊壇遺址一處,留有吳越國明確紀年,印證是當時祭天的場所,此為“浙江省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郊壇遺址”發(fā)現(xiàn)于2002年,以“吳越國王镠建置”題記最為重要,短短4行29字書體工整,鑿刻精良,為吳越國祭天之所。 上圖:清晰的“吳越國王镠建置”題刻(省保) 功臣塔留有唐代方塔的遺風,史書記載,功臣塔的建造時間略早于吳越國建立之前的后梁貞明元年,錢镠所建,功臣山的賜名與功臣塔的建立均是當朝者對錢镠智勇雙全的認可。 上四圖:功臣塔及內(nèi)部構造(國五) 功臣寺遺址經(jīng)過考古挖掘,先后清理出建筑構件、排水溝等,通過與文獻史書的比對,判定為錢镠“舍宅為寺”所建。著名的“婆留井”在遺址區(qū)域東南角,有史書記載,錢镠出生的時候天有異象,其父認為不詳,欲把他棄入井中,一婆奮力把錢镠留下,故曰“婆留井”。 上二圖:功臣寺遺址以婆留井(國五) 吳越國的古塔有一個顯著的特點,就是以仿木樓閣式石塔為盛,如今現(xiàn)存的閘口白塔、靈隱寺經(jīng)幢、梵天寺經(jīng)幢都是石塔,塔身均浮雕壺門、佛與經(jīng)變、裝飾花紋,這其中個體最大的是閘口白塔。 上三圖:閘口白塔(國三) 靈隱寺經(jīng)幢原本在錢氏家廟(如今的奉先寺)前,北宋景佑二年,靈隱寺住持遷建于靈隱寺中,如今成了靈隱寺中最為久遠的古物。 上二圖:靈隱寺經(jīng)幢(國七) 梵天寺經(jīng)幢為雙幢,時光過千年,兩幢身《大自在陀羅尼經(jīng)》和《大佛頂陀羅尼經(jīng)》依舊可辨,最初的建立是為當時吳越國名剎南塔寺山門前鎮(zhèn)院祈福。 上二圖:梵天寺經(jīng)幢(國五) 五代兵荒馬亂的時期,受到挫折的僧侶們思想消沉,面壁坐禪,逐漸有了“頓悟成道”的禪宗思想,而這也正符合他們的心理需求。羅漢造像的流行應該始于這個時期,煙霞洞羅漢造像就是最有代表性的羅漢造像所在地。
慈云嶺造像是第三任吳越國王錢弘佐建資延寺時開鑿的,共有彌陀龕、地藏龕兩龕,如今寺為重建,造像后補與風化嚴重。 上三圖:慈云嶺五代造像(合并國保名稱“西湖南山造像”) 天龍寺造像是吳越國末代國王錢俶在建天龍寺時開鑿的,造像現(xiàn)存三龕,西龕為無量佛(即阿彌陀佛),全結跏趺坐式。 無量佛不遠處即主龕,七尊造像,中為彌勒佛。 上五圖:天龍寺造像(合并國保名稱“西湖南山造像”) 東龕是水月觀音,其發(fā)髻高聳,文靜多姿的神態(tài),融入在靜謐的古寺中,更有禪悟的感覺,可惜輪廓尚在,神韻只在想象中。 越窯青瓷從唐代中期開始列為地方土貢,法門寺地宮皇家供佛的青瓷器,由物帳而確定為文獻記載的“秘色瓷”。吳越建國后,越窯制瓷業(yè)進入全盛期,成為吳越國的重要經(jīng)濟門類,越窯青瓷成為最重要的進貢物品。 上二圖:195禁出境文物——越窯青瓷褐彩云紋熏爐 吳越國燒造的越窯青瓷在墓葬、沉船、塔基地宮中均有發(fā)現(xiàn)。墓葬資料顯示,越窯青瓷器多出土于皇家、王室及高等級貴族墓中。水丘氏墓出土25件青瓷中一半均為五代早期越窯青瓷精品。而“康陵”出土的44件秘色瓷更是重大發(fā)現(xiàn),造型端莊樸素,釉色青翠滋潤,是吳越中期的典范之作。 上圖:吳越康陵出土蓮瓣紋石質(zhì)長明燈 吳越國另一重要文物是玉器,水丘氏墓與康陵還有雷峰塔地宮考古挖掘出的玉器,代表了吳越國早、中、晚不同時期的琢玉工藝水平。 吳越國不大,向北是長江,向東是大海,向西有天目山,可以說其境內(nèi)自成天地,封而不閉。看杭州如今的經(jīng)濟鼎盛,不能不說從吳越起,絲織、制瓷、建筑、印刷業(yè)就已日漸興盛,催生出大批的精工巧藝,給文化的傳播與延續(xù)留下了千年璀璨的種子。 上圖:雷峰塔地宮出土“千秋萬歲”銘文鎏金銀墊 世人皆知西湖美,而歷史上對西湖影響最大的,是杭州發(fā)展史上極其顯赫的吳越國和南宋時期,西湖的全面開發(fā)和基本定型正是在此兩朝。這個城市,被13世紀意大利旅行家馬可·波羅贊嘆為“世界上最美麗華貴之城”。 遇見,既是為了過去的知遇,更是為了將來的再見…… 對建筑史、藝術史感興趣的朋友 掃碼一起聽課 古跡探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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