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元(773年唐代宗大歷八年-819年11月28日唐憲宗元和十四年十一月初八),字子厚,世稱“柳河東”、“河東先生”,因官終柳州刺史,又稱“柳柳州”。河東(今山西省運城市永濟市)人,出生于京城長安(今陜西省西安市)。 唐宋八大家之一,唐代文學家、哲學家、散文家和思想家。柳宗元與韓愈并稱為“韓柳”,與劉禹錫并稱“劉柳”,與王維、孟浩然、韋應物并稱“王孟韋柳”。唐德宗貞元九年(793年),21歲的柳宗元進士及第,歷任秘書省任校書郎、集賢殿書院正字、藍田尉、監察御史里行等職,唐順宗“永貞革新”期間任禮部員外郎,與王伾、王叔文、劉禹錫等人形成“二王劉柳”為核心的革新黨派。后宦官發動政變,“永貞革新”失敗,“二王八司馬”先后被貶,柳宗元被貶柳州司馬。從唐順宗永貞元年(805年)到唐憲宗元和十年(815年)生活在永州的10年中,柳宗元在哲學、政治、歷史、文學等方面進行鉆研,并游歷永州山水,結交當地士子和閑人,他寫下《永州八記》,并創作了大量詩文作品。元和十年(815年)短暫被詔回京后又被貶為柳州刺史。元和十四年(819年)在柳州因病去世。享年47歲。柳宗元一生留詩文作品達600余篇,其文的成就大于詩。駢文有近百篇,散文論說性強,筆鋒犀利,諷刺辛辣。游記寫景狀物,多所寄托。劉禹錫始編有《河東先生集》,詩歌代表作有《溪居》、《江雪》、《漁翁》 。 《溪居》 久為簪組累,幸此南夷謫。 閑依農圃鄰,偶似山林客。 曉耕翻露草,夜榜響溪石。 來往不逢人,長歌楚天碧。 王若水點評: 唐順宗永貞元年,柳宗元與王伾、王叔文、劉禹錫等人形成“二王劉柳”為核心的革新黨派,參與“永貞革新”。由于保守勢力與宦官的聯合反攻,“永貞革新”失敗,“二王八司馬”先后被貶。柳宗元被貶官到有“南荒”之稱的永州(今湖南省永州市)。唐憲宗元和五年(810年),柳宗元在零陵西南游覽時,發現了曾為,冉氏所居的冉溪,因愛其風景秀麗,便在溪邊筑室而居,并改溪名為愚溪。這首詩表面是寫遷居愚溪后生活的愜意自適,其實是強顏歡愉,他將被貶的郁憤之情隱晦寫出,字里行間流露出牢騷不平。 首聯“久為簪組累,幸此南夷謫”中“簪組”是古代官吏的服飾,在此指官職;“累”是束縛的意思;“南夷”是古代對南方少數民族的稱呼;“謫”指被降職或調往邊遠地區,當時詩人被貶為永州司馬。詩人被貶邊荒之地,應該是有滿腹牢騷的,首聯卻說自己久為做官所羈累,幸好有機會被貶謫到這南方少數民族地區中來,解除了無窮煩惱。這是正話反說,將不幸之事說成是幸事,表達了對朝中當權派的不滿。 頷頸兩聯“閑依農圃鄰,偶似山林客。曉耕翻露草,夜榜響溪石”中“農圃”指田園;“偶似”是有時好像;“山林客”指山林間的隱士;“夜榜”指夜里行船,“榜”有搖船,劃船的意思。詩人閑居無事,便與農田菜圃為鄰;有時就仿佛是個山林隱逸之士。白晝踏著露水去耕地除草;蕩起舟船游山玩水直到天黑才歸來。這里雖是描寫生活的閑適之情,卻有強寫歡愉,故作閑適之態,“閑依”與“偶似”更能說明這一情態:“閑依”包含著無聊,“偶似”說明他并不真正具有隱士的淡泊。詩人胸懷大志,可是革新失敗,貶謫蠻荒,遠離長安,他滿腔的才情抱負沒有了施展的空間,只好壓抑郁憤之情,假裝很喜歡這種安逸舒適的生活了。 尾聯“來往不逢人,長歌楚天碧”中“楚天”指永州的屬地原為楚地。詩人獨自往來,碰不到同路之人,只有仰望楚地碧空藍天,放聲歌唱。詩人雖然享有這瀟灑閑適的生活,但他卻是孤獨的,他不是真正的隱士,在這里他沒有同路的知己,他的心還是在廟堂之上,記掛著國家人民,他看似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歌聲中,一定飽含著無奈與蒼涼。 溪居生活的閑適本不是詩人的真正追求,所以他會孤獨的憂憤。這首詩的韻味也就在此了。正如清代的沈德潛所說:“愚溪諸詠,處連蹇困厄之境,發清夷淡泊之音,不怨而怨,怨而不怨,行間言外,時或遇之。” 《江雪》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李都蔚點評: 小時候讀這首詩,直覺得老人怎么這么傻,一個人在冰天雪地里釣魚?人到中年,方能明白詩人那清高孤獨的內心世界。這首詩作于柳宗元謫居永州期間(805—815)。詩人只用了二十個字,就描繪了一幅幽靜寒冷的畫面:在下著大雪的江面上,一葉小舟,一個老漁翁,獨自在寒冷的江心垂釣。詩人向讀者展示的,是這樣一些內容:天地之間是如此純潔而寂靜,一塵不染,萬籟無聲;漁翁的生活清高,漁翁的性格孤傲。作者用具體而細致的手法來摹寫背景,用遠距離畫面來描寫主要形象;精雕細琢和極度的夸張概括,錯綜地統一在一首詩里,是這首山水小詩獨有的藝術特色。 詩人所要具體描寫的本極簡單,不過是一條小船,一個穿蓑衣戴笠帽的老漁翁,在大雪的江面上釣魚,如此而已。可是,為了突出主要的描寫對象,詩人不惜用一半篇幅去描寫它的背景,而且使這個背景盡量廣大寥廓,幾乎到了浩瀚無邊的程度。背景越廣大,主要的描寫對象就越顯得突出。首先,詩人用“千山”、“萬徑”這兩個詞,目的是為了給下面兩句的“孤舟”和“獨釣”的畫面作陪襯。其次,山上的鳥飛,路上的人蹤,這本來是極平常的事,也是最一般化的形象。可是,詩人卻把它們放在“千山”、“萬徑”的下面,再加上一個“絕”和一個“滅”字,這就把最常見的、最一般化的動態,一下子給變成極端的寂靜、絕對的沉默,形成一種不平常的景象。而后面的兩句,本來是詩人有心要突出描寫的對象,結果卻使用了遠距離的鏡頭,反而把它縮小了多少倍,給讀者一種空靈剔透、可見而不可即的感覺。如此一來,表達出詩人所迫切希望展示給讀者的那種擺脫世俗、超然物外的清高孤傲的思想感情。 在這首詩里,籠罩一切、包羅一切的東西是雪,山上是雪,路上也是雪,而且“千山”、“萬徑”都是雪,才使得“鳥飛絕”、“人蹤滅”。就連船篷上,漁翁的蓑笠上,當然也都是雪。可是詩人并沒有把這些景物同“雪”明顯地聯系在一起。相反,在這個畫面里,只有江,只有江心。江,當然不會存雪,不會被雪蓋住,而且即使雪下到江里,也立刻會變成水。然而詩人卻偏偏用了“寒江雪”三個字,因為連江里都仿佛下滿了雪,連不存雪的地方都充滿了雪,這就把雪下得又大又密、又濃又厚的情形完全寫出來了,把水天不分、上下蒼茫一片的氣氛也完全烘托出來了。在這樣一個寒冷寂靜的環境里,那個老漁翁竟然不怕天冷,不怕雪大,忘掉了一切,專心地釣魚,形體雖然孤獨,性格卻顯得清高孤傲,甚至有點凜然不可侵犯似的。這個被幻化了的、美化了的漁翁形象,實際正是詩人本人思想感情的寄托和寫照。由此可見,這“寒江雪”三字正是“畫龍點睛”之筆,它把全詩前后兩部分有機地聯系起來,不但形成了一幅凝煉概括的圖景,也塑造了漁翁完整突出的形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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