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分”行為，該當何罪

見喜圖書館 2021-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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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蘇省蘇州市吳江區人民檢察院張能

“跑分”是指為電信網絡詐騙、網絡賭博等違法犯罪活動提供銀行賬戶并幫助轉賬的行為。“跑分”案件是當前“反詐”司法實踐中遇到的一種多發型案件。此類案件，不僅證據審查難度大，而且定性存在較大爭議，定性爭議又影響取證的方向、成本和難度。對于此種行為的定性，主要存在以下兩種不同的意見。一種意見認為構成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另一種意見認為構成掩飾、掩瞞犯罪所得罪。筆者認為，從以下三個方面分析，可以對“跑分”行為予以準確定性。

一、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與掩飾、掩瞞犯罪所得罪的構成要件的關系。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與掩飾、掩瞞犯罪所得罪具有各自獨立的犯罪構成要件。掩飾、掩瞞犯罪所得罪的實行行為有“窩藏”“收購”等，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的實行行為有“提供互聯網接入”“提供廣告推廣”等。但這兩種犯罪的實行行為也存在以下的關聯，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的法條規定該罪的實行行為之一是“提供支付結算幫助”。支付結算，是指單位、個人使用票據、銀行卡、匯兌等結算方式進行貨幣給付及其資金清算的行為，其主要功能是完成資金從一方當事人向另一方當事人的轉移。該種支付結算必須通過銀行等機構進行，銀行卡（賬戶）是其中的一種支付工具。因此，以出售等方式向他人提供銀行卡（賬戶），就是“提供支付結算幫助”。而掩飾、掩瞞犯罪所得罪的相關司法解釋規定“明知是犯罪所得及其產生的收益而采取窩藏、轉移、收購、代為銷售以外的方法，如居間介紹買賣，收受，持有，加工，提供資金賬戶，協助將財物轉換為現金、金融票據、有價證券，協助將資金轉移、匯往境外等，應當認定為刑法第三百一十二條規定的'其他方法'”。根據該司法解釋規定，“提供資金賬戶”是掩飾、掩瞞犯罪所得罪的實行行為之一。而“提供支付結算幫助”的含義包含了“提供資金賬戶”。因此，在行為人實施了“提供資金賬戶”的實行行為時，對其行為的定性，并產生應定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還是掩飾、掩瞞犯罪所得罪的不同意見。

二、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及掩飾、掩瞞犯罪所得罪與關聯犯罪的關系。刑法第二百八十七條之二（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規定“明知他人利用信息網絡實施犯罪，為其犯罪提供互聯網接入等技術支持，或者提供廣告推廣、支付結算等幫助”。一種情形是行為人與利用信息網絡實施犯罪者（如電信網絡詐騙，網絡開設賭場，非法控制計算機信息系統等）事先沒有犯罪意思的溝通聯絡；另一種情形是事先具有犯罪意思的溝通聯絡和客觀行為的互相配合。無論上述哪種情形，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與利用信息網絡實施的犯罪之間的關系，是幫助犯（狹義共犯）與正犯的關系，二者犯意產生時間具有同時性。而掩飾、掩瞞犯罪所得罪與其關聯犯罪，則是上下游犯罪的關系。即掩飾、掩瞞犯罪所得罪的實行行為“掩飾、掩瞞”（具體包括窩藏、收購、提供資金賬戶等行為方式）的對象是“犯罪所得”。也就是說，行為人是在犯罪所得已經存在的前提下實施掩飾、掩瞞行為。而且按照主客觀一致的原則，此時行為人主觀上也是明知“犯罪所得已經存在”這一客觀事實，且犯意產生是在上游犯罪之后。司法實踐中，行為人向他人出售銀行卡時，犯罪所得尚未形成，甚至上游犯罪行為尚未實施，不可能構成掩飾、掩瞞犯罪所得罪。因此，單純的提供資金賬戶的行為，不構成掩飾、掩瞞犯罪所得罪。而在提供資金賬戶以外，又實施了轉賬行為，則超出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的評價范圍，符合掩飾、掩瞞犯罪所得罪的構成要件。

三、刑事政策與構成要件解釋的關系。有一種觀點認為，如電信網絡詐騙的被害人被騙后，通過銀行轉賬，其轉出的錢款尚未進入詐騙犯使用的銀行賬戶之前，此時詐騙犯已經實施了詐騙行為，但尚未完全控制被騙錢款，按照“失控+控制”說，只是詐騙犯罪處于未完成形態，但不影響該筆錢款性質已經屬于“犯罪所得”。因此，掩飾、掩瞞犯罪所得罪構成要件中的“犯罪所得”不應理解為犯罪既遂后完全被詐騙犯控制的贓款。在此意義上，明知是犯罪所得而提供銀行賬戶接受被害人轉出的錢款，既符合幫助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的構成要件，也符合掩飾、掩瞞犯罪所得罪的構成要件，系想象競合，應從一重罪處罰。對此，筆者認為應注意寬嚴相濟刑事政策對構成要件的解釋規制作用。如按照上述觀點，行為人出售一兩張銀行卡后，相應賬戶接收了電信網絡詐騙被害人的錢款達到10萬元以上的，便構成掩飾、掩瞞犯罪所得罪，且屬情節嚴重。但此種情形下，行為人顯然對于其提供的賬戶接收的被騙金額缺乏認知且無法控制，認定系掩飾、掩瞞犯罪所得罪的屬情節嚴重，有期徒刑三年以上七年以下量刑，顯然是違背寬嚴相濟刑事政策的要求的。

綜上，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的實行行為“提供支付結算幫助”，不包括轉賬行為，只限于提供銀行卡及U盾等支付結算工具。而以下兩種情形則構成掩飾、掩瞞犯罪所得罪，第一種情形是提供銀行卡之后還實施幫助轉賬行為的，如專門收購他人銀行卡后組織人員進行“跑分”的；第二種情況是行為人提供資金賬戶之時，上游犯罪的犯罪所得已經存在，行為人明知系犯罪所得，提供資金賬戶接收該犯罪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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