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自覺踐行文藝政策,出現“趙樹理方向” 趙樹理的文學創作是對當時,乃至五六十年代,文學“主流”的一種闡釋與倡導,他的創作順應了大眾化、農民化的審美追求,正好適應了當時解放區的社會變革需求,因而趙樹理式的主題與文學語言形式被推崇到主流的位置,也便出現了“趙樹理方向”這一文藝政策性的引導。趙樹理被解釋為一種新型文學方向的代表,是能體現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所提出的文藝路線的典范。趙樹理的創作順應了大眾化的文藝方向,這種“方向性”的提倡對整個解放區文學乃至五六十年代的文學,都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第二,濃厚的地域民俗色彩 趙樹理的小說以晉東南農村為背景,其濃厚的地域民俗色彩、山西味道、晉陽氣息是構成他現實主義藝術的重要方面。擅寫田間地頭、農藝勞作、節慶喪葬、賽醮紛舉、禮儀婚俗,乃至飲食穿著、婆媳長短、敬神信巫、吹打彈唱,無不生動有趣,窮形盡相。這些描寫既俗趣逗人,又讓人體味到民間風習中所滲透的文化內涵。很少寫自然景物,卻用很多筆墨寫民俗,寫那種系乎水土地氣的民風民性。他把民俗作為種“社會景物”、一種社會精神附著物。對他的小說而言,寫民俗主要是為了提供一種文化的政治的環境,表現人物在社會變革中的精神變遷,同時也為了加強小說的故事性。后來在趙樹理影響下形成的“山藥蛋派”作家群,是當代文學中最有地域文化特點的流派之,他們的創作也大都以充分的民俗描寫展示現實主義的魅力。 第三,人物形象塑造(我這里細分為三類,大家可參考) 第一類:“老一代農民”形象 深受封建思想毒害還未覺醒、背負著沉重的歷史傳統的老一代農民,如《小二黑結婚》中的二諸葛,《李有才板話》中的老秦,《傳家寶》里的金桂婆婆等。通過這些人物,趙樹理指出雖然剝削制度消滅,但封建傳統思想、小生產意識的影響仍然長期存在,要使農民真正獲得精神上的解放,還需要一個漫長的歷史過程。這一趙樹理式的主題,使趙樹理的作品具有了同類農村題材小說所難達到的思想高度與深度。 社會大變革的歷史新時代使趙樹理筆下的“老中國的兒女們”帶有了更多的喜劇性。趙樹理在描寫他們具有的根深蒂固的舊意識、舊習慣時,也常常表現出勞動人民的善良、樸實等優點。并安排他的人物或者轉變,或者暗示轉變的前景,這種“團圓”式的喜劇結尾,是根據時代的提示,有著人物思想性格的內在根據。 第二類:年輕一代中的“新人”形象 如《小二黑結婚》中的小二黑,《李有才板話》中的李有才,他們都是試圖開始掌握自己命運,并敢于掙脫舊的精神枷鎖的解放了的一代,他們的行為性格被賦予社會變革的政治內涵,又自然植根于解放區的典型環境,有深厚的生活根據。在趙樹理的作品中占支配地位的是進步力量,他塑造了更多的農村新人形象,描寫了新人物出現的社會環境。并寫出了這些新人物的鮮明的性格特征,以及他們之所以能夠取得勝利和成長的典型環境。 第三類:年輕一代中的“蛻變”形象 部分年輕一代農民,甚至知識分子、干部由于封建思想的毒害而沒有肅清,可能發生蛻變,《李有才板話》中的小元、《邪不壓正》中的小昌,便是這樣的例子。小元是“小字輩”推選到村公所的代表,當上干部不久就改換了穿戴,“架起胳膊當主任”,憑權勢“逼著鄰居當奴才”了。小昌是積極分子,他剛當上農會主任就分了地主劉錫元的房子、土地,趾高氣揚起來,以致和原來地主的狗腿子小旦混在一起,斗爭雇農小寶,強逼著剛從地主強迫婚姻下掙脫出來的軟英嫁給他兒子。 魯迅描寫的阿Q始終就沒有理解革命,而小元、小昌開始是認準了敵人的,但他們掌權、斗地主的目的并不是為了解放全體受剝削受壓迫的人民,而是為了謀求私利,從這一點上看,他們個人的“革命”與阿Q式的革命又是十分類似的。魯迅和趙樹理都看到了重要的是農民必須不斷與自己本身的弱點作斗爭,勇于洗滌自己的靈魂,才能創造新的生活。趙樹理在解放區農民運動發展的初期,就從生活中發現并提出了上述關系著革命前途的根本問題,這正是魯迅所開創的大膽地清醒地正視人生,反對瞞與騙的現實主義戰斗傳統在新的歷史條件下的發展。 第四,評書體的現代小說形式 現代小說如何以民族化、大眾化的形式贏得普通民眾讀者的歡迎,是一個很大的問題。趙樹理為解決這一藝術難題做了自覺的努力。他對中國以說唱文學為基礎的傳統小說的結構方式、敘述方式、表現手段進行了揚棄與改造,創造了一種評書體的現代小說形式,使以農民為主體的中國讀者樂意接受,又能夠反映現代生活,表現現代中國人的思想、情感與心理。 趙樹理揚棄了傳統小說章回體的程式化的框架,而汲取了其講究情節連貫性與完整性的結構特點。在故事敘述過程中,又借鑒了傳統說書藝術中“扣子”手法,使故事環環相扣,敘事結構完整,又時有波瀾,能夠“抓”住讀者。在描寫與敘事的關系上,吸取傳統評書式小說的手法,把描寫情景融化在敘述故事中,把人物放在情節發展矛盾沖突中,通過自身的行動和言語來展現其性格。注重小說故事性與講述性,口頭性文體對于小說敘事結構的創新,豐富了現代小說的表現力。 第五,語言的藝術性與通俗性/小說藝術性通俗性的完美結合 在語言的藝術性和通俗性的結合上,趙樹理的語言達到了很高的境界。其小說敘事風格明快、簡約,富于幽默感,很大程度上得力于他對小說語言藝術探索的成功。他不但在人物對話上,而且在一般敘述的描寫上,都是口語化的,他的語言具有明白如話的特色,而且吸收了傳統說書藝術的長處,能朗朗上口,具有可朗讀性。趙樹理有意將小說作為通俗故事來寫的,他對小說敘事結構和語言的探索,獲得了突出的成就,實現了藝術性與大眾性的比較完美的結合。這正是趙樹理創作的主要特色和貢獻,并由此決定了趙樹理在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的特殊地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