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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書入印,三徑會通自成流派
人物當然是沒有異議的。而在徐三庚逝世一百多年的篆刻史里,由于世人對其作品認知的局限,他被位列第二的次序,也是沒有異議的。只是,這未免委屈了徐三庚。對于篆刻史來說,也是不客觀的。沙孟海《印學史》,為趙之謙、吳昌碩單列一節,而將徐三庚摻入“近代細朱文諸名家”一節中。說明即使如沙孟海這樣的藝術兼學術的大家,在認知上也會有時代的局限。徐三庚和趙之謙都是鄧石如的擁躉,同時又吸收浙派、皖派的精華,其區別在于,趙之謙將秦漢魏晉南北朝的金石文字融入篆刻,“印外求印”,推陳出新,自成一家面目;徐三庚則是在此基礎上,實踐了鄧石如“印從書出、以書入印”的宗旨,將《天發神讖碑》的奇特書法融入印文,創造出浙、皖之外的具有鮮明特色的篆刻風格,具備了開宗立派的元素。徐三庚的篆刻學習應該是與書法同步的,這可從他23歲在嘉興結交的張鳴珂的詩句“余技治印章,文字究孳乳,力掃浙派纖,頗合漢人矩”的描述中即可判斷。27歲,他去常熟虞山,即為朋友篆刻了一批作品,刀法線條已經頗見功力。無論是書法還是篆刻,在這個年齡且僅經過不長的學習時間,即有如此成績,徐三庚的天賦著實令人欽羨。當然,再有天賦異稟者,其藝術成熟的過程還是得經過必要的階段。徐三庚的篆刻風格的成長可以分出明顯的三個階段,即早期的廣取博收且以浙派為主要學習對象;中期以取法鄧石如、吳熙載印風為主,體會“印從書出,以書入印”的刀筆情趣;由于對《天發神讖碑》始終不渝的癡迷和天然領悟,將其入印的沖動和體驗一直貫穿在早中兩期的篆刻學習過程,從而自然促成了他晚期印風的成熟,即融合了浙派、鄧吳和《天發神讖碑》三種基本元素(三個路徑),呈現出既雄強遒勁又靈動婀娜的奇特風格,印文的線條穿插出人意表,印面容相神采飛揚、個性煥然,令人有別開生面之感。徐三庚的篆刻風格與同時代互相先后的吳讓之、趙之謙、吳昌碩的印風相較,不遑多讓。他們共同創造了晚清時期篆刻藝術的繁榮態勢,不愧是對后世影響深遠的藝術大師。徐三庚在晚年已經蜚聲海上印壇,自然也有不少弟子。已經明確的徐三庚弟子有來自東瀛的圓山大迂、秋山碧城和國內的錢庚(瑑初)、趙養予、張問原和黃山壽,以及族弟徐鄂(子聲)。兩位東瀛弟子不僅學習認真,得其所學,還將其師的藝術熱誠推介至自己的國度,吸引了無數熱愛中國書法篆刻藝術的東瀛人士。至今,徐三庚在日本尚有不小的影響,實賴其弟子之力也。國內的弟子同樣業績斐然,均活躍于當時的書畫篆刻界,傳承徐氏風神。還有,前面曾有論及的徐三庚的香港廣州之行,不僅為香港的印學開了先河,還在廣州收有兩位弟子,即東莞可園主人張敬修的侄兒張嘉謨和其兒子張崇光。縱觀徐三庚的篆刻歷程,仔細品讀他的作品,有幾點啟示值得重視。一,徐三庚具有天然的創新沖動和稟賦。作于其29歲的“風流不數杜分司”(朱文)和作于30歲的“悔存”(朱文),結體、布局、刀法和書意與晚年作品沒有太大區別,個性風格赫然可見。這說明即使在廣泛取法的早期,也要善于發現屬于自己的個性元素,找到表達自家情性的途徑和適宜的形式,并將之貫穿到一生的篆刻實踐和藝術追求中。咬定青山不放松,正是這一份堅持,在不斷的取法他人和發揚自我的交纏中獲得突破,最終鍛成金丹,完成個人風格的塑造。二,徐三庚善于經營布白,平面設計審美超越時代,重視篆刻語言符號的標識性,呈現整體印風的裝飾感。在徐三庚的時代,浙派是傳統,鄧、吳是風靡天下的流派印風,也是時風的主導。他自然也不能免卻時代印風的影響,但他能以自己的古碑功力融會入印,竟能于時風中占取一席之地,已是難得。徐三庚是布衣,是當時的職業藝術家,商業上需要他的篆刻作品符合客戶的需求,必須要雅俗共賞,要有時風的共同審美,又要有新奇的意趣以期獲得更多的訂單。因此,在印面的經營布白上作更為精心的設計是非常討巧的手段。印文筆畫的排列一般是以勻稱為常見布局,徐三庚則會處理成密者密之、疏者疏之,有意拉開反差,增強密不容針、疏可走馬的效果,險中求奇,出奇制勝。筆畫穿插和黏連也是徐三庚常用的印面處理方法,不僅是字內筆畫,還會穿插黏連到相鄰的字,整個印面的筆畫沒有一處斷開,仿佛從任何一個筆畫開始游走,可以走遍所有的文字而不用擔心某處無法通過。其他篆刻家也會使用穿插和黏連,但那只是偶爾的兩個筆畫,或可能因為石塊崩裂導致,但徐三庚是有意為之,且其強烈程度和使用頻率是他人無法比擬的,印面設計效果出人意表,其鮮明的識別性令人覺得它只屬于徐三庚。三,徐三庚的邊款文字具有文獻和藝術理論價值,值得重點關注。作為職業藝術家,徐三庚在書法和篆刻的學習上絲毫不輸于古今大家,但對自己藝術實踐的總結和學術闡發并不熱衷,故而沒有成篇的文章或著作留存后世,對我們研究他的藝術經歷和思想帶來很大的障礙。所幸,他的印章邊款文字留下了不少信息,涉及取法的碑帖和前輩,有對某些碑帖的理解和批評,有對古賢見解的評述,更有他謀食交游的蹤跡和結交人物,乃至于自己出生時間、地點、名號來歷等。當今一些研究文章和年譜,便有很多材料來自印章邊款文字。當然,由于印章公開披露的局限,一定還有很多資料未曾被接觸和利用,從而影響對徐三庚及其藝術研究的進一步深入。【轉載】此文曾刊發于《西泠藝叢》2022年第3期 “徐三庚”公眾號,致力于徐三庚先生書法、印學文化的歷史研究、傳承、弘揚。自2018年11月創刊以來,已編發207期(文章760余篇),得到國內外篆刻愛好者的高度關注和好評。
策劃:章建德(13505858802) 總編:俞楚旻(*************) 編輯:俞 萍(13325959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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