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歷一: 王某,男,25歲,2023年3月25日初診。 患者遇冷流涕,身癢頭癢,無汗鼻塞,怕冷,脈細弦,表實證當確鑿無疑;眼鼻干澀,煩躁,半夜口渴,應有陽明里熱為患;頭暈,為水飲上沖蒙蔽清竅,尿頻,少腹拘緊,會陰脹,腰酸疼,則為水飲為患于下;辨六經為太陽陽明太陰合病夾飲,老師處方為大青龍湯加減。 老師處方: 麻黃10 桂枝10 杏仁10 炙甘草6 桔梗10 生苡仁30 白蒺藜15 蒼術18 生石膏45 荊芥10 自加生姜3片 大棗4枚,七劑。 二診,患者訴服藥后鼻炎已,鼻眼癢,余癥隨證治之。 病歷二: 鄭某某,女,33歲,2023年5月8日初診。 鼻炎一月余,鼻塞流涕,近見黃涕,汗出不多,惡寒,口干,手熱,大便溏日一行,下頜痤,苔白,脈沉細弦。 辨證分析: 患者鼻塞流涕,汗出不多,惡寒,下頜痤,脈沉細弦,為表陽證;流黃涕,口干,手熱,有陽明里熱;大便溏,苔白,為里虛寒;故辨六經為太陽陽明太陰合病,老師處方為大青龍湯加減。 老師處方:麻黃18 桂枝10 炙甘草6 杏仁10 桔梗10 生薏苡仁30 敗醬草18 蒼術18 生石膏45 自加生姜3片 大棗4枚,七劑。 二診2023年6月17日。 鼻塞減,黃涕已,開空調則鼻塞,口干,下頜痤已。苔白,脈細。 老師處方:麻黃10 桂枝10 杏仁10 炙甘草6 桔梗10 生薏苡仁30 敗醬草18 姜半夏30 蒼術18 生石膏45 自加生姜3片 大棗4枚,七劑。 病歷三: 韓某某,女,8歲,2023年6月10日初診。 咳嗽4月,鼻塞,流涕,白黃皆見,口干輕,汗出多,盜汗,納差,大便2-3或7日一行。苔白根膩,脈弦細。 辨證分析: 患者咳嗽、鼻塞、流涕,汗出多,脈弦細,為表陽證;流黃涕,口干輕,盜汗,陽明里熱明顯;納差,大便2-3或7日一行,疑為里虛寒所致的便秘而非胃家實,苔白根膩,有飲;故辨六經為太陽陽明太陰合病夾飲,老師處方為大青龍湯加減。 老師處方:麻黃10 桂枝10 杏仁10 炙甘草6 桔梗10 生苡仁30 敗醬草18 生白術30 生石膏45 陳皮30 自加生姜3片 大棗4枚,3劑。 二診,患者訴服藥后鼻塞減,咳減,盜汗減,余癥隨證治之。 思考及體會: 整理馮老的醫案,發現以“鼻塞、流涕”為主訴的醫案,老師多辨六經為太陽陽明太陰合病,并處以大青龍湯加減,主方多為大青龍湯或大青龍湯減麻黃,然而部分患者的四診信息中大青龍湯的“四大證”(發熱、惡寒、不汗出、煩躁)均大都不具備,老師何以施用大青龍湯這一險竣之劑,頗令人費解。 有關這一疑問,筆者在查閱資料,結合具體醫案問詢老師后,老師的答疑,上述疑惑才得解開。 費維光先生《中醫經方臨床入門》一書中有篇“大青龍湯及其醫案”的文章,文中論述了大青龍湯的應用上的廣泛性和臨床上的卓效性。費老認為,對于外感病,只要不是少陰病的脈微細或微弱,都可以用大青龍湯,“遇上不惡寒、或反惡熱、自汗與不自汗的外感病,皆與大青龍湯治之,效速者一劑而愈,遲者需要六、七劑而愈,但人數甚少。”這是個顛覆性的認識。 《傷寒論》第38條:“太陽中風,脈浮緊,發熱惡寒,身疼痛,不汗出而煩躁者,大青龍湯主之。若脈微弱,汗出惡風者,不可服之。服之則厥逆,筋惕肉瞤,此為逆也。” 《傷寒論》第39條:“傷寒脈浮緩,身不疼,但重,乍有輕時,無少陰證者,大青龍湯發之。 大青龍湯是大發汗法的代表性經方,是麻黃湯與越婢湯的合方,麻黃大量用,是六兩,大青龍湯麻黃劑量遠大于桂枝。而費老《大青龍湯及其醫案》文中麻黃劑量少于桂枝,雖然藥味相同,但麻黃量少于桂枝的“大青龍”,是否還是那個大發汗法代表性方劑的大青龍呢? 關于大青龍湯,胡老解讀:“大青龍湯發汗最厲害,你看看用量就知道了,麻黃是六兩,一劑是三付,古人開的一劑是三付藥,六兩就是六錢了,我們現在用六錢,麻黃(量)夠重的了。同時麻黃配合桂枝,我們方才講了,那是發大汗的,又加上杏仁、生姜,這都容易發大汗。但是有石膏,也清里熱,石膏阻礙麻黃發汗,所以麻黃配伍石膏是不發汗。但是麻黃大量用,它要出大汗了,所以麻黃不能輕量用,輕用反倒不出汗,非大量用不可。” 在跟診馮老期間,對于老師處方“大青龍湯減麻黃”的相關問題,老師曾回答:“麻黃是脈浮緊嘛,身重,非常厲害,表證明顯,他這個慢性病,不明顯嘛,當然麻黃就不用那么多了,它相當于是桂枝二越婢一湯,有的人,脈浮緊,鼻塞的厲害,那個時候麻黃用18g。”查閱老師的“大青龍湯減麻黃”相關醫案中,脈象有:脈細、脈細弦、脈沉細弦、脈細弦數等。老師表達的意思“大青龍湯減麻黃,麻黃不用那么多了,它相當于是桂枝二越婢一湯”,這里面體現著老師對《傷寒論》理解的重要思想:存津液。因為桂枝二越婢一湯是小發汗法的代表性經方。 《傷寒論》第27條:“太陽病,發熱惡寒,熱多寒少,脈微弱者,此無陽也,不可發汗,宜桂枝二越婢一湯。” 我們再看胡老對桂枝二越婢一湯的解讀:“這個方藥(桂枝二越婢一湯),要是表里都有點熱,可以用,但是它在發汗藥之中是最輕最輕不過的方藥了。所以他擱個“不可發汗”,這個(不可發汗)專指的是麻黃湯。你說太陽病發熱惡寒,真正的表證無汗,我們一般常打算用麻黃湯。所以這個“脈微弱,此無陽也”,是萬不能發汗,不能用麻黃湯......“此無陽也,不可發汗”,桂枝二越婢一湯是不是發汗藥?我說可不一樣,它有所指,這個書說不可發汗,都是指的麻黃湯。那么這個地方(假如)用麻黃湯就了不得了,那非壞不可。所以說“脈微弱者”就是亡失津液,這不能用麻黃湯來大發汗,根據這種病情只能夠稍稍地清肅其表里而已,所以用桂枝二越婢一湯”。 根據馮老的醫案和經驗以及費老的文章,真正開鼻竅最好的藥還是麻黃,而不是后世的辛夷、蒼耳子之類的,麻黃類方是鼻塞流涕的高效首選方證,如大青龍湯、桂枝二越婢一湯、麻黃附子細辛湯等,馮老對此有進一步發揮,即在此基礎上,加半夏、蒼術、桔梗、薏苡仁、敗醬草等,降逆化飲、祛濕排膿,排除濁液,效果更好,但具體藥物的加減,如何選擇,臨床還需“有是證,用是藥”。 在麻黃類方中,具體選擇哪個方證,是對《傷寒論》津液觀的思辨。 總之,整本《傷寒論》的辨證施治是氣血津液在正邪交爭中的進退,六經八綱方證的思辨就是圍繞疾病背后病機:津液盛衰、輸布和循行異常。 |
|
來自: 經方人生 > 《胡派六經辯證醫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