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一、西南戰爭的背景 1877年2月至9月的西南戰爭,是日本迄今為止歷史上的最后一次內戰。戰爭雙方分別是明治政府軍和西鄉隆盛領導以薩摩武士為主的叛軍,以政府軍的勝利告終,標志著日本傳統的武士勢力在政治舞臺上的落幕。在此前1868—1869年明治新政府與江戶幕府及其擁護者之間爆發的戊辰戰爭中,盡管雙方在各地多次交戰,但由于幕府將軍德川慶喜面對打著天皇旗號的新政府軍猶疑不決、斗志渙散,導致幕府軍并未做出真正強有力的抵抗,雙方總計陣亡不過8000余人,而在其中的主要會戰鳥羽伏見之戰中,雙方總計陣亡不過數百人。 與此相比,西南戰爭雖然戰場局限于九州島中部和南部,但雙方各自有超過6000人陣亡,可見戰爭的激烈。為了平息叛亂,政府軍共動員了超過6萬人,而西鄉隆盛起兵時的叛軍約1.3萬人,加上之后九州各地的響應者,則叛軍鼎盛時超過了3萬人。在戰爭中,以兇悍著稱的薩摩武士給以平民為兵源的政府軍造成了不小的麻煩,但政府軍最終憑借人數、補給和武器優勢徹底擊敗了叛軍。要分析西南戰爭的根源,還要從明治維新前后說起。 西南戰爭中政府軍和叛軍的服裝 自1853年美國佩里來航以來,江戶幕府認識到歐美的強大軍備,一步步對外妥協,放棄“鎖國”轉而開國。這引起了國內輿論特別是武士群體的強烈不滿,主張排除一切外國人的攘夷思潮興起,襲擊外國人事件層出不窮。在此期間,京都的孝明天皇堅決要求攘夷,而幕府為了爭取更多的輿論支持也多次請求天皇的意見,這打破了傳統,讓原本并不掌握實權的天皇的地位無形中大大提升,新的尊王攘夷思潮在民間出現,主張將國家大權從幕府手中剝奪交還給天皇,進而在天皇領導下實現攘夷。 在各藩之中,與幕府有歷史恩怨的長州、薩摩兩大強藩與幕府對立,強烈主張攘夷,然而在下關戰爭、薩英戰爭中兩藩受到了歐美列強的打擊,認識到了西洋科技的強大,轉而將斗爭矛頭對準幕府。然而,這一時期各藩對徹底倒幕還是實行在一定程度上保留幕府地位的“公武合體”仍存在分歧,例如掌握薩摩藩實權的島津久光主張公武合體,而出身下級武士的西鄉隆盛則主張徹底打倒幕府。 戊辰戰爭爆發后,西鄉隆盛率領新政府軍中的薩摩軍連戰連捷。在這一過程中,頗有豪杰氣概、處事果決剛毅的西鄉受到諸多同僚的歡迎,取得了極高的個人威望,作為明治新政府的開國元勛與同為薩摩人的大久保利通、長州人木戶孝允并稱“維新三杰”。在西鄉等人的推動下,幕府被徹底打倒,以明治天皇為中心的新政府掌握了國家大權。 但是,西鄉與同鄉大久保利通存在嚴重的分歧,大久保作為精明強干的職業官僚,打算推出一系列大刀闊斧的改革措施,意圖推進日本快速實現富國強兵、文明開化的目標,成為列強中的一員。但是,按照大久保的構想,在改革過程中武士的特權將被一步步剝奪,曾經為新政府的建立立下汗馬功勞的武士成為了改革的犧牲品,大多無法適應從封建向現代化轉型的社會,陷入窮困潦倒的境地。 西鄉隆盛畫像 西鄉對武士懷有深切的同情,他希望在新國家中為武士保留一定的位置,主張建設以武士為基礎的軍隊,并通過對外戰爭緩和內部矛盾;大久保則主張建設文官體制,軍隊應以平民為主,并未給武士留下額外的位置。兩人的矛盾在1873年征韓論爭中爆發,西鄉隆盛主張以自己為赴朝鮮使節促成征韓,支持者包括板垣退助、后藤象二郎、江藤新平、桐野利秋、副島種臣等人,大久保利通堅決反對,主張優先內治、暫緩征韓,得到了巖倉具視、大隈重信等人的支持。雙方爭得不可開交,征韓派人數更多,但明治天皇最終裁決支持內治派,導致征韓派失敗。 在失望之余,西鄉隆盛等人決定下野,離開了新政府。1874年,西鄉在已改為鹿兒島縣的薩摩成立私學校,吸引了眾多武士子弟加入其中。私學校提供軍事教育,在縣內的影響越來越大,西鄉希望私學校為未來可能發生的對外戰爭儲備人才。與此同時,大久保出任內務卿,開始進一步推行其改革措施。私學校分為槍隊學校和炮隊學校,分別有500—600名學生和約200名學生,分別由筱原國干和村田新八教導。 1876年,大久保主導下的政府先后推出廢刀令和秩祿改革,徹底廢除了武士的各項特權。各地的武士極為不滿,先后發動了“神風連之亂”、“秋月之亂”、“萩之亂”等叛亂活動,盡管叛亂規模不大,叛亂武士僅有約二三百人,先后被政府軍平息,但各地的不滿情緒可謂風起云涌。 年底,新政府擔憂鹿兒島發生同樣的叛亂活動,決定派船將縣內的彈藥運走,遭到了私學校學生的抵制,學生們于1877年1月強行奪走了彈藥。此時,私學校對鹿兒島縣政府的影響日益增強,不少學生被任用為縣內的警察,而私學校對明治政府廢除武士特權及西化的政策持強烈批判態度,引起了明治政府的警惕。大警視(相當于現在的警視廳長)川路利良派出巡查中原尚雄等人對私學校進行偵察,結果被私學校的學生抓住并遭到拷問,得出了川路利良企圖派人刺殺西鄉隆盛從而瓦解私學校的口供,但此事的真實性高度存疑。中原事后辯稱口供純屬捏造,自己是被強迫畫了押。 一時之間,私學校群情激憤,西鄉隆盛此前一直持忍耐克制的態度,面對眾人的勸說表示要“靜待時機”,他在沖突爆發時正在打獵,得知矛盾激化后匆匆趕回,據說他接到消息后在震驚中一邊拍打膝蓋,一邊說著:“壞了!”西鄉等人隨后召開會議商討對策,西鄉隆盛、桐野利秋、筱原國干主張上京詰問新政府,村田三介提出將中原等人送回政府等待政府裁決,野村忍助則主張向天皇上奏請求重新任用西鄉隆盛。但是,學生們此時氣勢洶洶,認為政府會加強警戒、無從上京,決定實行起兵上京的強硬方案,否決了西鄉等人寄希望于和平轉圜的想法。 到了這個時候,事態已超出了西鄉本人的控制,西鄉等人只能在2月6日召開作戰會議,討論起兵的行動路線。西鄉隆盛之弟西鄉小兵衛提議前往長崎奪取軍艦,從海路上京,野村忍助主張分三路行軍,一路前往長崎,一路前往四國島與土佐武士會合,一路經熊本、福岡走陸路東進。最終,池上四郎全軍經熊本東進的方案得到全場認可,成為了叛軍之后的行動路線。 西鄉隆盛作為開國元勛,對新政府功勛卓著,立下過汗馬功勞,在他內心中并沒有推翻政府的打算。他雖然對大久保利通主導推行的政策十分不滿,但對起兵上京并不完全情愿,在西鄉看來,此次起兵更像是對新政府的請愿、示威,而非全面的武裝斗爭。在叛軍中彌漫著強烈的樂觀情緒,對由平民組成的政府軍不屑一顧, 認為其無法抵擋由武士子弟組成的善戰之師,西鄉甚至認為在2月下旬或3月上旬即可抵達大阪。西鄉將自己與桐野、筱原的聯名書交給鹿兒島縣令大山綱良,告知了自己率兵上京的決定,并附帶了中原尚雄的口供,大山對西鄉的行動表示認可,并將此事通報給了各縣、各鎮臺。前薩摩藩藩主島津忠義及其父島津久光未參與叛軍。 出身薩摩、掌握海軍最高實權的海軍少輔川村純義得知西鄉起兵后大驚,希望和西鄉面談阻止其起兵,西鄉也有意見面,但桐野、筱原以事已至此已無見面必要為由阻止,最終雙方未能見面,川村只得離開鹿兒島。野村得知后,認為川村返回后一定會加強長崎和下關的警備,提出應占領九州要地小倉,桐野、筱原卻不以為然,認為本次起兵是因為政府的暗殺計劃,不應采用權謀術數之策,結果叛軍仍按原計劃行軍。 明治政府方面起初對西鄉起兵的傳聞將信將疑,不相信西鄉會與叛軍為伍,但2月18日熊本鎮臺通報了薩摩叛軍逼近的消息,政府不得不做出應對,宣稱所謂的暗殺指控全系捏造,不認可西鄉率軍上京質問的合法性,決心將私學校黨乃至整個九州的不平士族(即武士)作為叛軍予以徹底平定。有棲川宮被任為象征意義的征討總督,山縣有朋、川村純義分別統率陸海軍準備迎戰,少將野津鎮雄和三好重臣分別被任命為新組建的第一旅團和第二旅團(各有6000余人)的指揮官。 從橫濱出發的政府軍 二、熊本城之戰 陸軍卿山縣有朋對形勢的演變做好了最壞打算,他認為西鄉起兵可能會引發全國各地爆發武士叛亂的連鎖反應,甚至是東京周邊也有風險,擔憂薩摩叛軍會掌控整個九州并進一步窺伺中央,從海上構成威脅。在得知叛軍并未分兵而僅僅是直趨熊本之后,山縣表示:“這實在是國家之幸。”可見叛軍從一開始便存在嚴重的軍事戰略失誤,執著于起兵的大義名分,忽視采取合理策略的必要性,懷有一廂情愿、不切實際的幻想,甚至沒有充分意識到這將成為一場全面戰爭。 在隨后的籌備中,山縣強調“交通線”的必要性,積極加強政府軍的通信聯絡效率,運用有線電信等新科技手段。同時,政府大力動員三菱商會等民間的船只,用于警備、通信、運輸、襲擾等工作,如此一來,政府軍在情報傳達、制海權方面都對保持傳統作戰思維的叛軍形成了明顯優勢。 此時,叛軍在鹿兒島集結并整編,政府方面的報告過高估計了叛軍的規模,認為其多達4.7—4.8萬或2.5萬人,實際上叛軍此時僅有約1.6萬人,被整編為七個大隊,分別由筱原國干、村田新八、永山彌一郎、桐野利秋、池上四郎、越山休藏、兒玉強之助擔任大隊長,此外別府晉介擔任第六、七大隊的聯合大隊長。2月14日,叛軍在私學校附近的舊練兵場舉行閱兵式,舉起寫有“新政厚德”的旗幟。別府晉介帶領六、七大隊先行出發,其他部隊于2月15到17日出發,全軍于2月21日在熊本城外的川尻一帶集合。這一年鹿兒島一帶下起了罕見的大雪,導致叛軍的行進速度并不快。同時,政府軍第一、第二旅團于2月20日從神戶出發,23日開始從福岡南下。 叛軍起兵 到達熊本前,叛軍原本希望同樣出身薩摩的熊本鎮臺參謀長樺山資紀會對己方表示支持,西鄉估計樺山有四五成的可能性站在自己一邊。然而樺山對叛軍態度堅決,認為其起兵行為并不符合大義,決心抵抗,使叛軍大失所望。熊本等地的士族及西鄉的好友板垣退助等人也對叛軍起兵的名分表示疑惑,認為其并不具有足夠的說服力,叛軍沒能快速取得一呼百應的效果。 熊本鎮臺司令谷干城面對來襲的叛軍,決心堅決抵抗,他表示:“熊本的存亡為天下人心所系,是全局勝敗所在。”但是,熊本此前發生過神風連之亂,守軍至今心有余悸、戰戰兢兢,谷干城、樺山資紀本人也對由平民組成的軍隊士氣、戰斗力感到擔憂,樺山主張主動攻擊叛軍,但谷干城認為出城迎戰一旦戰敗會對士氣造成毀滅性打擊,決定閉城自守。熊本城開始緊急集中槍支、大炮、彈藥、糧食,預計能夠堅守至少一個月。熊本鎮臺在福岡、小倉有一支分隊,指揮官正是日后在日俄戰爭旅順攻防戰因部隊傷亡慘重聞名的乃木希典。乃木此時27歲,軍銜為少佐,是第十四聯隊的聯隊長。在接到叛軍起兵的消息后,乃木立刻率隊緊急趕往熊本城。 2月19日,熊本城突然起火,火勢十分猛烈,對這座由戰國時期著名武將加藤清正修造的名城內部造成了極大破壞,起火的原因尚不明確。盡管如此,谷干城仍加緊布防,在城內外埋設地雷、增筑炮臺,集中了熊本鎮臺的部隊,包括第十三聯隊、第十四聯隊、炮兵第六大隊、預備炮兵第三大隊、工兵第六小隊,按名額共有4372人,但第14聯隊有一部未到達,加上東京來的警察,守軍共有3000多人。 熊本城守軍指揮官,前排中為谷干城,前排右二為樺山資紀 叛軍到達后,樺山仍主張對其發動夜襲,在2月21日凌晨派出兩個中隊實施,但士兵意外走火導致叛軍察覺了守軍的行動,夜襲失敗,叛軍還從俘虜口中得知了熊本的大體情況,樺山也只得轉向守城。早上七點,叛軍開始進攻,與守軍展開交火。第一天的進攻效果有限,叛軍決定于22日黎明從熊本城東西兩側同時發動進攻。第三大隊、第五大隊和第四大隊一部從東側進攻,第一大隊、第二大隊、第六七聯合大隊從西側進攻。 熊本之戰 這一天的戰斗出人意料的激烈,叛軍吶喊著發起沖鋒,第一大隊長筱原國干、第五大隊長池上四郎身處前線鼓舞士氣,守軍方面由于得到了政府方面對自己作為官軍身份對抗“賊軍”的官方保障,士氣同樣振奮,進行了堅決的抵抗。在槍林彈雨中,守軍方面的參謀長樺山資紀、第十三聯隊長與倉知實中彈負傷,在戰斗最激烈的法華坂一帶,叛軍第六大隊的小隊長宇都宮良左衛門中槍身亡,其身上的小冊子被繳獲,泄露了不少叛軍內部的信息。法華坂本是個徒步一分鐘即可越過的小山坡,對叛軍而言卻猶如天塹。 在受到守軍出乎意料的猛烈抵抗后,叛軍銳氣受挫,意識到熊本城無法輕易攻取。西鄉小兵衛和野村忍助提出主力應離城北上,占領九州其他地區,一旦掌握長崎和小倉,熊本守軍就將自行瓦解。桐野利秋贊同這一策略,筱原國干卻主張繼續強攻,最終西鄉隆盛決定以第五大隊為主的3000人繼續圍攻,第三大隊守備海岸,其他部隊北上迎擊政府的援軍。 叛軍出陣圖,中間為西鄉隆盛 在熊本圍城戰展開的同時,乃木希典率領未能入城的第十四聯隊一部駐扎在熊本北側的戰略要地植木。2月22日午夜,叛軍兩個小隊在村田三介、伊東直二率領下來到此處,早上七點襲擊了乃木軍。叛軍先是開槍射擊,隨后拔刀沖鋒,面對喊聲如雷、精擅近戰的叛軍,乃木軍很快陷入了動搖,擔任旗手手執第十四聯隊旗的少尉河原林雄太試圖向后方的千本櫻方向撤退,被叛軍士兵巖切正九郎追上殺死,旗幟被繳獲,于3月3日在熊本圍城戰中被叛軍舉起,耀武揚威。 天皇御賜的聯隊旗丟失被聯隊長乃木希典視為一生的奇恥大辱,自認愧對天皇,這是他后來在明治天皇去世后自殺殉死的主要原因。2月23日,叛軍在木葉再次與城外的第十四聯隊部隊激戰,政府軍少佐吉松秀枝戰死,乃木的坐騎被打中后墜馬,被部下救走。乃木的狼狽可見叛軍野戰能力之強。 2月23日,熊本本地的不平士族1500人在池邊吉十郎率領下加入叛軍。熊本士族原本對叛軍指控暗殺的起兵名分心存疑惑,但池邊認為無論名義如何,這是士族反抗政府的專制政策的絕佳良機,因此說服眾人加入了叛軍,組成了熊本隊。此后,又有熊本民權黨300人、人吉士族136人、延岡士族1400人等多股勢力先后加入叛軍,使叛軍的人數不斷壯大。其中不僅有因失去特權、對政府對外妥協政策不滿的武士,也有受西洋思想影響主張民主改革的新知識分子。 此后,繼續圍攻熊本城的叛軍仍不時發起攻擊,在3月13日一度由西側攻入城內,但當晚又被守軍奮勇逐出,此次戰斗叛軍死傷約100人,守軍死傷達到200人。守軍中的警視隊也與叛軍苦戰,雙方一度進入白刃戰,警視隊有17人死傷,可見戰事的激烈。在圍城開始后的兩個月內,守軍共死傷773人,但相比戰事更為困難的是糧食補給逐漸難以為繼,守軍不得不用粟做粥、殺軍馬為肉,甚至要采摘雜草為食。 即使如此,守軍依然韌性十足,在電線被切斷后派出伍長谷村計介突圍求援,谷村先是被熊本隊抓獲,在看守睡著后掙脫繩索逃走,再次被抓住,又裝成逃跑的農民被放走,向外界通報了城內的處境,后在田原坂戰死。守軍的英勇作戰打破了叛軍的計劃,也打破了武士將平民一概視作烏合之眾的蔑視,證明了平民組成的軍隊在戰斗意志上并不遜于世代習武持刀的武士。 三、田原坂之戰與熊本城解圍 熊本圍城的同時,政府軍第一、第二旅團持續向南行軍,于2月25日到達南關,接到了山縣有朋的信件,告知他們由三浦梧樓率領的第三旅團已被組建,眼下的急務是恢復與熊本城的聯系。這一天,政府剝奪了西鄉隆盛正三位陸軍大將、桐野利秋和筱原國干正五位陸軍少將的官位。同時,在與第十四聯隊的戰斗中處于上風的叛軍乘勝追擊,對高瀨發起了攻擊。 2月25日當天,兩軍在高瀨川一帶交戰兩小時,叛軍退卻。政府軍重整后,于翌日早上發起反攻,第十四聯隊一度占領田原坂,但由于補給不足,而且政府軍尚未意識到此地的重要性,三好重臣命令他們后撤,放棄了田原坂。叛軍意識到此戰極為關鍵,第一、第二、第四、第六七聯合大隊紛紛趕來,于2月27日發起總攻。 田原坂之戰 雙方都對此地志在必得,戰斗極為激烈,政府軍三好重臣、乃木希典中彈負傷,叛軍處于劣勢,就在貴島良藏提議撤退的瞬間,西鄉小兵衛胸部中彈,在對貴島說完“替我告訴哥哥,戰事不如人意”的遺言后死去。政府軍大量裝備了斯奈德后裝步槍、阿爾比尼后裝步槍、德萊賽后裝步槍、馬蒂尼-亨利后裝步槍等后膛槍,數量達到了總數的近一半,而叛軍使用的則是各種較為落后的前膛槍,因此政府軍在火力上擁有顯著的優勢,這是成規模的政府軍在野戰中也能壓制叛軍的重要原因。從這一點而言,西南戰爭也是一次后膛槍和前膛槍的對決,而二者性能的差距深刻影響了戰爭的進程。 進攻高瀨戰敗后,叛軍重估局勢,決定固守易守難攻、地勢險要的田原坂,積極在山上修建防御堡壘。政府軍方面,由于三好負傷,決定由野津鎮雄統一指揮兩個旅團,以第十四聯隊、近衛步兵第一聯隊一部為本隊攻擊田原坂,第一聯隊另一部、東京鎮臺兵、大阪鎮臺兵為分隊,從伊倉攻向吉次越方向。 3月4日,總攻開始,政府軍突破叛軍的第一座堡壘,但隨后叛軍居高臨下猛烈射擊,使政府軍傷亡慘重,前進受阻,激烈的槍炮聲甚至令遠處的西鄉隆盛都感到擔憂。吉次越的戰斗也異常艱苦,溝中滿是鮮血,戰場上尸橫遍野,樹木上彈痕密布,猶如蜂巢一般。叛軍第一大隊長筱原國干站在前線揮舞軍刀,被知道其容貌的政府軍江田國通少佐注意到,指揮狙擊手將其擊中,筱原當場陣亡。江田隨后也在戰斗中死去。 雙方在此處各有40人左右陣亡,政府軍最終敗退,指揮進攻的野津道貫大佐(野津鎮雄之弟)被打中兩槍,一槍擊中腰帶,一槍擊中軍刀,因此幸免于難。他隨后提出加強兵力攻擊田原坂,之后雙方在此處展開漫長的攻防戰。3月7日,政府軍攻克二俁臺,但隨后苦于叛軍強固的堡壘和兇悍的肉搏戰能力前進不得。眾多叛軍士兵強烈地敬仰西鄉隆盛,愿意為他而死,在戰斗中多次出現叛軍集體發狂般舉刀沖鋒對政府軍造成重大傷亡的場面。為了提高攻堅能力,政府軍從警視隊中挑選擅長刀術的百余名警察組成了拔刀隊,其中就包括曾經的新選組成員齋藤一等舊幕臣,在政府軍火力壓制的同時,由拔刀隊持刀沖進堡壘砍殺叛軍,取得了良好的效果,幫助政府軍在損失不大的情況下取得了橫平山攻防戰等戰斗的勝利。 與叛軍白刃戰的拔刀隊 未來的政黨政治家犬養毅此時作為記者,在《郵便報知新聞》中報導了拔刀隊某位原會津藩出身者的事跡,稱其在田原坂的戰斗中連斬三人,并在戰斗中大喊道:“戊辰的復仇!戊辰的復仇!”會津藩在戊辰戰爭中曾作為幕府支持者猛烈抵抗由薩摩等強藩組成的新政府軍,此事廣為流傳,成為西南戰爭中為人津津樂道的舊幕臣砍殺薩摩武士復仇的事跡。 雖然政府軍在火力和彈藥補給上占據優勢,平均每日向叛軍發射32萬發子彈的驚人火力,但田原坂的戰事仍然遲遲未決。指揮官野津鎮雄愈發擔憂熊本城的處境,他召開會議,表示如果熊本城陷落,政府軍將無顏面對天下,激勵眾將士拼盡全力將叛軍擊破,定于3月20日再次發起總攻。 當天持續降雨,政府軍在三發號炮后突然發起猛攻,叛軍措手不及,彈藥不足,而且其使用的老式前膛槍彈藥被雨水打濕后便無法使用,據說一槍未放便當即崩潰,防線被突破,政府軍在堡壘內發現130余具叛軍遺體,之后縱情歡慶。隨后,政府軍乘勝追擊,不料卻遭到叛軍的伏擊,據一名叛軍的日記記錄政府軍戰死300人,叛軍僅戰死10人,政府軍只得暫緩攻勢,叛軍得以在植木以南的向坂再次建立防線。 與此同時,叛軍桐野大隊于2月24日到達山鹿布防,按照叛軍的計劃,準備在田原坂方面防守,而在山鹿一帶伺機主動出擊。2月26日,桐野受到政府軍三個中隊的攻擊,叛軍將其擊退并向南關推進,并在途中得到了增援。不料,3月4日桐野在路上接到了田原坂戰敗的誤報,實際上田原坂叛軍此時仍在堅守,桐野擔心部隊過于突出,下令后撤,沒能進一步突破。 3月10日,三浦梧樓率領約有5000人的第三旅團趕來,12日開始強攻桐野大隊的據點,陷入了和田原坂相同的苦戰。三浦向山縣有朋請求增援,但此時政府軍專注于田原坂作戰,沒有派出援軍的余裕,三浦只得自行進攻。17日黎明,政府軍發起總攻,叛軍拼死抵抗,但20日田原坂戰敗的消息傳來,繼續死守已無意義,桐野大隊撤離,山鹿次日也被政府軍占領。在叛軍占據山鹿的不足一月間,其中的民權論者在山鹿進行了民主實踐,以有擔任戶長經驗的野滿長太郎為民政官,由民眾選舉代表進行自治,但隨著叛軍的撤退最終曇花一現。 政府軍隨后繼續南下,此時兵力已達到了四個旅團66個中隊,對叛軍構成明顯優勢,雙方在向坂再次展開攻防戰。叛軍的抵抗依然猛烈,政府軍直到4月1日才將吉次越攻破,9日在前線指揮的乃木希典再次負傷。在此期間,政府軍在作戰中開始不斷嘗試氣球炸彈、火箭彈等新式戰爭武器,在實戰中檢驗新型武器的使用效果。 在正面作戰推進的同時,政府軍派出了由黑田清隆、高島鞆之助帶領的別動隊,于3月18日從長崎出發,在艦炮的支援下,成功在叛軍主力背后登陸,奪取了八代,使叛軍陷入腹背受敵的處境。叛軍急忙派出永山彌一郎率領的六個中隊趕來防御,雙方在20日到25日之間在八代北側的水川到砂川之間交戰。25日,政府軍山田顯義帶領東京、名古屋、廣島的鎮臺兵組成別動第二旅團以及川路利良帶領的警視隊組成別動第三旅團前來增援,將永山擊潰,別動隊4月1日突破宇土,此時已經能望見熊本城。別動隊點起狼煙,使熊本城守軍獲悉了援軍到來的消息。 叛軍別府晉介、邊見十郎太等人在鹿兒島征集新兵組成了新的第九、第十大隊,但在人力上已經捉襟見肘,新兵中包括了被動員和強迫從軍的囚犯。別府在4月3日給桐野的書信中仍表現得十分樂觀,表示將會生擒黑田、高島,指揮2700人的兵力逼向別動隊。雙方在球磨川交戰,政府軍三個中隊的援軍突然從叛軍背后襲來,叛軍頓時崩潰,不少人在奔逃時淹死在球磨川里。叛軍宮崎八郎接過撤離的邊見十郎太的指揮旗堅持戰斗,最終戰死,留下了懷中手寫的《民約論》和寫好的辭世詩:吟月坐花二十年,追懷往事淚潛然。分明昨夜破窗夢,立馬芙蓉萬仞巔。 4月8日,熊本守軍由奧保鞏帶領的突圍部隊成功突圍,與別動隊會合,告知了城內斷糧的困境。黑田清隆得知后決心擊潰川尻的叛軍圍城部隊,12日發起攻擊。這一天,叛軍永山彌一郎陷入包圍,他進入民家放火,在留下“天命已窮,命數已盡,這里就是我的湊川(歷史上楠木正成戰敗自殺之地)了”的遺言后自盡。 4月14日,別動隊占領川尻,眾將官大多主張一鼓作氣繼續進攻,但山田顯義反對,黑田決定次日與熊本城守軍共同進攻叛軍。不料,別動隊第二旅團的山川浩中佐認為機不可失,自行率兵突進,沿途卻并未發現叛軍,就此成功打通了與熊本城的聯絡,守軍頓時歡欣鼓舞。次日,別動隊將牛、雞、酒、谷物、醫療品等補給運入城內,黑田入城慰勞守軍,宣告了政府軍解救熊本城任務的成功,也注定了叛軍戰敗的結局。 四、叛軍的覆滅 熊本城解圍使政府方面的信心大振,指揮別動隊的黑田清隆甚至主動提出解職以恢復自己北海道開拓長官的工作,維新三杰之一的木戶孝允接到解圍消息后也在日記中表示“大為安心”,他對西鄉隆盛的觀感頗為復雜,二人既有一同倒幕的同志情誼和對大久保利通不滿的共同點,也有對西鄉選擇反對政府的惡感,認為“西鄉雖然可惡,但也有值得憐憫之處”。此時的木戶病痛纏身,在之后的5月26日戰爭尚未結束時與世長辭,成為三杰中最先離世的一位。 叛軍的撤退 盡管叛軍屢戰屢敗,但眾人依然團結在西鄉隆盛周圍,西鄉在戰斗期間不時來到士兵中間慰勞眾人,出眾的人格魅力讓身為叛軍精神領袖的西鄉始終深受士兵的愛戴,許多人心甘情愿為他而死。在得知熊本城解圍后,西鄉也意識到了不可避免的失敗結局,表示:“離開此地的話,人心也會散亂,快快決一死戰吧!”盡管在眾人勸說下,西鄉最終離開,但此時在心中多少已經有了面對死亡的覺悟。叛軍商討下一步計劃,野村忍助提出加強鹿兒島的守備,進入大分、宮崎再戰,桐野利秋拒絕,表示鹿兒島防守堅固、無需顧慮,仍決定在原地進行守備,在此處決戰。 于是,叛軍在4月17日迎來了政府軍的攻擊,叛軍依然頑強抵抗,將樺山資紀擊傷。4月20日,政府軍在補充兵力后猛攻御船一帶,別動隊從側面同時進攻,將叛軍擊潰,政府軍僅陣亡20人左右,叛軍卻有數百人戰死,許多人在御船川里被擊斃,河面上漂浮著叛軍的尸體,河水也被鮮血染紅。 次日,叛軍再次整編,分為野村忍助的奇兵隊、中島健彥的振武隊、相良五左衛門的行進隊、河野主一郎的正義隊、阿多壯五郎的干城隊、邊見十郎太的雷擊隊、平野正助的常山隊、淵邊群平的鵬翼隊、別府晉介的破竹隊,之后各隊向人吉出發。途中風雨大作,士兵在密林中穿行,饑寒交迫、疲憊不堪的叛軍已是窮途末路,慘狀令觀者凄然淚下。 4月28日,叛軍在人吉集結,決心在此地長期據守。此時的政府軍則進行了一番休整,到5月6日接到了攻擊人吉的命令。此時的政府軍人多勢眾,甚至還有北海道屯田兵參與,但面對叛軍的抵抗仍然頗費了一番時日,直到5月30日才完全掃除周邊防御,對人吉發起總攻。同時,野村忍助率領奇兵隊3000人進入大分,雖然乘政府在此處兵力空虛之機有所進展,還有一些當地士族加入,但政府軍反攻后便無力抵擋,大分作戰也以失敗告終。 6月1日拂曉,政府軍攻入人吉市內,和叛軍展開白刃戰,人吉周邊滿是硝煙,叛軍在下午一點開始全線撤退,離開了人吉。原本叛軍打算堅守兩年的人吉僅僅不到一月便宣告陷落,顯示了政府軍在雙方的力量對比中已占據了絕對優勢,叛軍補給不足、士氣崩潰,士兵一天只能吃一頓飯,越來越多的士兵選擇投降或者逃亡。從熊本退卻后的叛軍只能以強制方式補充兵力,將拒絕從軍者冠上敵人之名殺死,處境日益絕望。 根據政府軍打探到的情報,此時叛軍中私學校成員已僅剩3000人左右,其他都是被脅迫裹挾者,政府軍借此開始加強勸降宣傳工作,使叛軍的人數持續減少,并開始將投降的叛軍編入政府軍,以令其立功贖罪。叛軍通過各種方式阻止士兵投降,甚至宣揚并非事實的英國方面將為叛軍提供彈藥、軍艦支援的消息,以提振士兵的信心。叛軍內部的各地士族與薩摩兵的分歧、摩擦日益增多,認為薩摩人對待他們如同秦人對越人一般,內部凝聚力越來越低。 政府對叛軍的勸降書 6月,正面的政府軍先后攻占出水、大口、阿九根等地,于7月進入鹿兒島境內。從4月起,政府便不斷派出人員從海上進入鹿兒島,對民眾進行宣傳,并派出新縣令巖村通俊登陸,逐漸動搖叛軍對鹿兒島的控制。叛軍主力在退往人吉時,派出47個中隊的兵力南下試圖驅逐鹿兒島的政府軍,在激戰中有大量民居被燒毀、破壞,而戰斗始終膠著。6月22日,登陸的政府軍得到增援,在艦炮支援下逐漸控制了鹿兒島地區。 7月,政府軍進攻盤踞在宮崎一帶的叛軍,此處的叛軍由村田新八、邊見十郎太、別府晉介等人指揮。越戰越勇的政府軍勢如破竹,叛軍漸漸無力抵擋,別府晉介在戰斗中左腳被擊中,只能被士兵抬回宮崎城。叛軍彈藥嚴重匱乏,只能熔煉寺院的鐘和民家的鍋釜補充。7月31日,宮崎城被攻破,8月14日,野村忍助為了避免巷戰使延岡居民遭受損失,決定放棄延岡,因此在之后被延岡居民視為恩人。叛軍決定在和田越與政府軍決戰。 8月14日晚,此前一直坐鎮后方由桐野利秋指揮作戰的西鄉隆盛在指揮官會議上發言,他力排眾議,表示這次將由自己親自指揮與政府軍決一死戰。此時叛軍人數僅剩3500人,相比鼎盛時的3萬人僅剩約十分之一。次日早上七點,政府軍第四旅團和別動隊第二旅團開始進攻,叛軍在高處猛烈射擊,使步行穿過泥濘農田的政府軍陷入苦戰。這一次,西鄉隆盛和桐野利秋同時出現在前線指揮,此地至今留有寫著“西鄉隆盛陣頭指揮之地”的石碑。 政府軍憑借人數優勢,逐漸掌控了戰局,先后將長尾山和無鹿山攻破,將叛軍逼向可愛岳。此時的叛軍已經彈盡糧絕,于8月16日決定突圍撤離,叛軍小倉處平、中津大四郎等人自殺,西鄉發布命令,讓士兵愿意投降的盡可投降,愿意死戰的繼續死戰。西鄉還將自己陸軍大將的制服燒毀,放走了愛犬,在政府軍總攻前的17日夜帶領殘余部隊開始突圍。他們在拂曉前登上可愛岳山頂,擊退把守的政府軍,最終有500余名叛軍越過可愛岳成功突出重圍。 和田越之戰 突圍后,桐野利秋提議乘熊本守備空虛之機再攻熊本城,但西鄉仍決定退往鹿兒島。9月1日,重返鹿兒島的叛軍在邊見十郎太帶領下突襲已落入政府軍之手的私學校,出其不意地擊潰了政府軍主要由東北士族征召而成的新撰旅團的輜重隊,隨后占領了城山,此時距離叛軍意氣風發的集結起兵出發已過去了六個多月,對眾人而言恍若隔世。叛軍的歸來使鹿兒島陷入一片混亂,縣政府和居民紛紛乘船出逃,街上滿是火光。縣令巖村通俊留下信件請叛軍不要殘害民眾和醫院中的傷者,叛軍置之不理,對政府人員濫施暴力,對醫院也進行了掠奪。 此時的叛軍僅余372人,仍然決心戰斗到底,他們以巖崎本道為中心,在私學校、縣廳、照國神社、城山構筑堡壘,又四處征集金屬制品以制造彈藥,將官為了躲避政府軍的炮火棲身于洞窟之中。政府軍自9月2日便源源不斷地從各處趕來,而西鄉始終泰然自若,據被俘的政府軍描述,西鄉對眾人此時依舊談笑風生、毫無懼色,絲毫沒有末日將近的沮喪。 盡管叛軍所剩無幾,政府軍仍不敢松懈,將第一至第四旅團、別動第一旅團、新撰旅團全部向城山集中,同時繼續嚴明紀律,定于9月24日總攻。政府軍的炮擊一直持續到23日,叛軍仍未動搖,眾人皆愿為西鄉隆盛效死力,還想方設法希望能讓西鄉活下來。然而,西鄉本人并無此念,他于23日晚與眾將設宴飲酒,在歡笑聲中度過了人生的最后一晚。 9月24日凌晨四點,總攻開始,巖崎谷成為交戰最為激烈之處,此處由曾我祐準帶領的第四旅團負責攻擊。在槍林彈雨中,叛軍紛紛倒地,西鄉的大腿和腹部中彈,失去了行動能力,他對別府晉介說:“晉先生、晉先生,就在這里吧?!彪S后盤腿而坐,雙手合十,向東方遙拜,別府說著“抱歉了”砍下了西鄉的首級。隨后別府在中彈后自盡,桐野利秋在堡壘中堅持戰斗,在額頭中彈后依然拔刀作戰,力竭戰死,村田新八、池上四郎先后自殺,邊見十郎太奮戰陣亡。 城山之戰 早上七點,政府軍奏凱歌發炮宣告勝利,叛軍總共留下了85具尸體,45人被俘。西鄉隆盛的首級被找到,交給山縣有朋檢視,山縣后來回憶道:“想到一代的杰出英雄遭遇如此命運,不禁潸然淚下,實在是哀情難耐。”隨著西鄉的死,西南戰爭就此落下帷幕。政府軍共有約6400人戰死,叛軍則有約6800人戰死。之后,政府對活下來的叛軍進行審判,首謀者22人被判斬刑,其中包括前鹿兒島縣令大山綱良,野村忍助等大隊長級別的31人被判十年徒刑,中隊長126人被判五年,小隊長380人被判三年,還有一千多人被判30日至三年不等,三萬多普通參與者宣告無罪。 1878年5月14日,西南戰爭結束后不到八個月,主導明治維新的大久保利通被不平士族刺殺,他曾做過一個夢,夢中在懸崖邊與西鄉隆盛二人搏斗,最終兩人一起墜落懸崖,而這個夢在現實中意外地應驗了。就這樣,曾經叱咤風云的維新三杰在短短一年之內先后離開了人世。在這之前,出身薩摩的大久保還心系家鄉的復興,向樺山資紀委托了這一重任,樺山在之后出任鹿兒島救濟理事長,以實現大久保的愿望。海軍中將西鄉從道作為西鄉隆盛的弟弟未參與叛亂,他始終堅信叛亂并非西鄉隆盛的本意,是為其他人所欺騙,為此對私學校學生深惡痛絕,對西鄉隆盛的結局十分悲痛。 西鄉隆盛作為叛亂的領袖而死,一時之間出現了不少將其視為“國賊”的批判聲音,重視地方分權自治的思想家福澤諭吉卻為西鄉鳴不平,認為其不過是抵抗政府的專制,絕非國賊。為西鄉辯護的聲音頗為不少,這對以樹立國家權威為目標的明治政府不利,但由于西鄉本人對政府成立的貢獻和政府內部對他的同情等原因,政府最終在1889年頒布明治憲法后為西鄉隆盛平反,追贈正三位,從此贊揚西鄉的言論日益增多。西鄉在民間特別是戰后化為焦土的鹿兒島始終擁有極高的威望,當時甚至出現了將火星稱為“西鄉星”的風潮,有人聲稱在火星上能看到西鄉隆盛的身影,稱其“憤怒之極,心火驟燃,遂成火星”,還流傳著西鄉在戰后幸存的傳說。 隨著時間推移,西鄉隆盛為反抗而死的悲劇英雄形象逐漸在民間定型,成為了日本家喻戶曉的歷史人物。這種演變實則是明治時期民間對政府西化改革政策的不滿、傳統懷舊情緒、渴望英雄出現的反映,西鄉本人的豪杰氣概、過人魅力也是其中的重要因素。 回到西南戰爭本身,明治政府的勝利是其在人數、補給、裝備、戰術各方面占據優勢的結果,證明了由被武士看不起的平民組成的新國家軍隊具有強大的戰斗力,顯示了政府在國家建設方向上的堅定決心和碾碎一切反亂勢力的可靠能力,不平士族從此偃旗息鼓。叛軍在人數上處于劣勢,裝備落后,戰術陳舊僵化,失敗具有必然性,但即使如此,以薩摩武士為主的叛軍仍然對政府軍造成了極高的傷亡,他們在戰斗中悍不畏死,即使身處絕境也表現得頑強不屈、韌性十足,顯示了以勇悍著稱的日本武士在被滾滾向前的時代洪流淘汰前最后的風采。 主要參考著作: (日)小川原正道《西南戰爭 西鄉隆盛與日本最后的內戰》 (日)豬飼隆明《西鄉隆盛 走向西南戰爭的道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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