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通鑒（355）王鎮惡的死而失長安1、劉勃勃圖關中 氐豪徐駭奴、齊元子等擁部落三萬在雍，遣使請降於魏。魏主排遣嗣遣將軍王洛生、河內太守楊聲等西行以響應他們。 閏月，壬申，魏主拓跋嗣到大寧長川。 秦、雍人千余家推襄邑令上谷寇贊為主，以降于魏，魏主拓跋嗣拜寇贊魏郡太守。久之，秦、雍人流入魏之河南、滎陽、河內的人，戶以萬數。拓跋嗣乃置南雍州，任命寇贊為刺史，封河南公，治洛陽，立雍州郡縣以安撫流民。寇贊善于招懷，流民歸附他的人，三倍其初。 夏王赫連勃勃聽聞太尉劉裕東還，大喜，問于王買德說："現在打算取關中，卿試言其方略。" 王買德說："關中形勝之地，而劉裕以幼子相守。狼狽而歸，正欲急成篡事，不暇再以中原為意。此天以關中賜我國，不可失此機會。青泥、上洛，南北之險要，宜先遣游軍截斷其路；東塞潼關，絕其水陸之路；然后傳檄三輔，施以威德，則劉義真在網罟之中，不足取。" 赫連勃勃于是任命其子撫軍大將軍赫連璝都督前鋒諸軍事，率騎兵二萬向長安。前將軍劉昌屯潼關，任命王買德為撫軍右長史，屯青泥，赫連勃勃親自領大軍為后繼。 這一年，魏都坐大官章安侯封懿卒。 義熙十四年戊午，公元418年 春，正月，丁酉朔，魏主拓跋嗣至平城，命護高車中郎將薛繁率高車、丁零北略，至弱水而還。 辛巳，大赦。 夏國赫連璝至渭陽，關中民眾投降他的人堵在路上。 2、沈家殺死王鎮惡 龍驤將軍沈田子將兵拒戰，畏其眾盛，退屯劉回堡，遣使還報王鎮惡。 王鎮惡對王修說："公以十歲兒付我們這些人，當共思竭力；而擁兵不進，虜何由得平！"使者還，以告沈田子。沈田子與王鎮惡一向有相圖之志，由是越加忿懼。 沒有過幾天，王鎮惡與沈田子都出北地以拒夏兵，軍中訛言："王鎮惡打算盡殺南人，以數十人送劉義真南還。因據關中反叛。" 辛亥，沈田子請王鎮惡至傅弘之大營計事。沈田子求屏人說話，命其宗人沈敬仁斬殺王鎮惡于幕下，矯稱受太尉令誅殺。傅弘之奔告劉義真，劉義真與王修被甲登橫門以察其變。俄而沈田子率數十人來至，言王鎮惡反叛。王修抓沈田子，數以專戮，斬殺了他；任命冠軍將軍毛修之代王鎮惡為安西司馬。 傅弘之大破赫連璝于池陽，又破之于寡婦渡，斬獲甚眾，夏兵才退。 壬戌，太尉劉裕至彭城，解嚴，瑯邪王司馬德文先歸建康。 劉裕聽聞王鎮惡死，上表言"沈田子忽發狂易，奄害忠勛"，追贈王鎮惡左將軍、青州刺史。 （劉裕明知沈家要殺王鎮惡，卻布局犧牲沈田子而殺了王鎮惡，關中連丟兩員大將，這也是關中失守的一個重要原因。） 任命彭城內史劉遵考為并州刺史、領河東太守，鎮蒲阪；征荊州刺史劉道憐為徐、兗二州刺史。 劉裕打算任命世子劉義符鎮荊州，任命徐州刺史劉義隆為司州刺史，鎮洛陽。中軍諮議張邵勸諫說："儲貳之重，四海所系，不宜處外。"于是改任命劉義隆為都督荊、益、寧、雍、梁、秦六州諸軍事、西中郎將、荊州刺史，任命南郡太守到彥之為南蠻校尉，張邵為司馬、領南郡相，冠軍功曹王曇首為長史，北徐州從事王華為西中郎主簿，沈林子為西中郎參軍。 劉義隆尚幼，府事皆決于張邵。王曇首是王弘的弟弟。 劉裕對劉義隆說："王曇首沉毅有器度，宰相之才，你每事咨詢他。" 任命南郡公劉義慶為豫州刺史。劉義慶是劉道憐的兒子。 劉裕解司州，領徐、冀二州刺史。 3、魏進攻燕國秦王乞伏熾磐任命乞伏木弈干為沙州刺史，鎮樂都。二月，乙弗烏地延率戶二萬降秦。 三月，晉遣使聘魏。 夏，四月，己巳，魏遷徙冀、定、幽三州徒河于代都。 當初，和龍有赤氣四塞蔽日，自寅至申，燕太史令張穆進言于燕王馮跋說："這是兵氣。如今魏方強盛，而抓其使者，好命不通，臣竊懼怕。" 馮跋說："我方思考一下。" 五月，魏主拓跋嗣東巡，至濡源及甘松，遣征東將軍長孫道生、安東將軍李先、給事黃門侍郎奚觀率精騎兵二萬襲擊燕，又命驍騎將軍延普、幽州刺史尉諾自幽州引兵趨遼西，為之聲勢，拓跋嗣屯突門嶺以待。長孫道生等人拔乙連城，進攻和龍，與燕單于右輔古泥交戰，破之，殺其將皇甫軌。燕王馮跋嬰城自守，魏人攻城，不克，掠其民萬余家而還。 4、劉裕置宋國官員 六月，太尉劉裕開始受相國、宋公、九錫之命。赦國中殊死以下，崇繼母蘭陵蕭氏為太妃。任命太尉軍諮祭酒孔靖為宋國尚書令，左長史王弘為仆射，領選，從事中郎傅亮、蔡廓皆為侍中，謝晦為右衛將軍，右長史鄭鮮之為奉常，行參軍殷景仁為秘書郎，其余百官，全都依天朝之制。 孔靖推辭不受。 傅亮是傅咸的孫子；蔡廓是蔡謨的曾孫；鄭鮮之是鄭渾的玄孫；殷景仁是殷融的曾孫。 殷景仁學不為文，敏有思致；口不談義，深達理體；至于國典、朝儀、舊章、記注，莫不撰錄，識者知其有當世之志。 5、 魏天部大人白馬文貞公崔宏疾篤，魏主拓跋嗣遣侍臣問病，一夜數返。及卒，詔群臣及附國渠帥皆會葬。 秋，七月，戊午，魏主拓跋嗣至平城。 九月，甲寅，魏人命諸州調民租，戶五十石，積于定、相、冀三州。 河西王沮渠蒙遜再次引兵伐涼，涼公李歆將拒戰，左長史張體順固諫，才停止。沮渠蒙遜芟其秋稼而還。 李歆遣使來朝報告襲位。冬，十月，任命李歆為都督七郡諸軍事、鎮西大將軍、酒泉公。 姚艾叛秦，投降河西王沮渠蒙遜，沮渠蒙遜引兵迎接他。姚艾叔父姚俊對眾人說："秦王寬仁有雅度，自可安居事奉，何為從河西王西遷！"眾人都以為然，于是一起驅逐姚艾，推姚俊為主，復歸于秦。 秦王乞伏熾磐征姚俊為侍中、中書監、征南將軍，賜爵隴西公，任命左丞相曇達為都督洮、罕以東諸軍事、征東大將軍、秦州牧，鎮南安。 6、劉裕失關中 劉義真年少，賜與左右無節制，王修每次裁抑這些賞賜。左右皆怨恨，譖王修于劉義真說："王鎮惡欲反，故沈田子殺之。王修殺沈田子，是也打算欲反。" 劉義真相信了，使左右劉乞等人殺王修。 王修既死，人情離駭，沒有一個一呼百應的人。 （劉家與王家相互猜疑，王家就逼走劉裕一家。寧可投降胡人，也要內斗，就是這些世家惡習。） 劉義真全部召外軍入長安，閉門拒守。關中郡縣全投降于夏。赫連璝夜襲長安，不克，夏王赫連勃勃進據咸陽，長安樵采路絕。 宋公劉裕聽聞后，使輔國將軍蒯恩到長安，召劉義真東歸；任命相國右司馬朱齡石為都督關中諸軍事、右將軍、雍州刺史，代鎮長安。 劉裕對朱齡石說："卿至，可敕劉義真輕裝速發，既出關，然后可徐行。若關右必不可守，可與劉義真一起南歸。"又命中書侍郎朱超石慰勞河、洛。 十一月，朱齡石至長安。劉義真將士貪縱，大掠而東，多載寶貨、子女，方軌徐行。雍州別駕韋華奔夏，赫連璝率眾三萬追劉義真。建威將軍傅弘之說："公處分亟進；如今多將輜重，一日行不過十里，虜騎兵追逼且至，何以待之！宜棄車輕行，乃可以免。"劉義真不從。 不久夏兵大至，傅弘之、蒯恩斷后，力戰連日，至青泥，晉兵大敗，傅弘之、蒯恩皆為王買德所擒。司馬毛修之與劉義真相失，亦為夏兵所擒。劉義真行在前，會日暮，夏兵不窮追，故得免；左右盡散，獨逃草中。中兵參軍段宏單騎追尋，緣道呼之，劉義真識其聲，出來相見，說："君非段中兵邪？身在此，行矣！必不兩全，可刎身頭以南，使家公望絕。" 段宏哭泣說："今日之事，誠無算略；然丈夫不經此，何以知艱難！" 夏王勃勃欲降傅弘之，傅弘之不屈。當時天寒，赫連勃勃裸其身，傅弘之叫罵而死。赫連勃勃積人頭為京觀，號曰髑髏臺。長安百姓逐朱齡石，朱齡石焚其宮殿，逃奔潼關。赫連勃勃入長安，大饗將士，舉觴對王買德說："卿往日之言，一期而驗，可謂算無遺策。此觴所集，非卿而誰！"任命王買德為都官尚書，封河陽候。 龍驤將軍王敬先戍曹公壘，朱齡石前往跟從。朱超石至蒲阪，聽聞朱齡石所在，亦前往從之。赫連昌攻王敬先壘，斷其水道。眾渴，不能戰，城且陷。朱齡石對朱超石說："弟兄俱死異城，使老親何以為心！爾求間道亡歸，我死此，無恨矣。" 朱超石抓著兄長手哭泣說："人誰不死，寧忍今日辭兄逃去嗎！"遂與王敬先及右軍參軍劉欽之皆被抓，送長安，赫連勃勃殺之；劉欽之弟弟劉秀之悲泣不歡有十余年。劉欽之是劉穆之的二哥家的兒子。 宋公劉裕聽聞青泥大敗，未知劉義真存亡，怒甚，刻日北伐，侍中謝晦勸諫以"士卒疲弊，請俟它年"，不聽從。鄭鮮之上表，認為："虜聞殿下親征，必并力守潼關。徑往攻之，恐未易可克；若輿駕頓洛陽，則不足上勞圣躬。且虜雖得志，不敢乘勝過關陜的，猶懾服大威，為將來的擔心。若造洛陽而返，虜必更有揣量之心，或越加生邊患。況大軍遠出，后患甚多。過去幾年西征，劉鐘狼狽；去年北討，廣州傾覆；既往之效，后來之鑒。如今諸州大水，民食寡乏，三吳群盜攻沒諸縣，皆由困于征役緣故。江南士庶，引領颙颙以望殿下之返旆，聞更北出，不測淺深之謀，往還之期，臣恐返顧之憂更在腹心。若慮西虜更為河、洛的邊患，宜結好北虜；北虜親則河南安，河南安則濟、泗靜矣。" 這時獲得段宏報告，知劉義真得免，劉裕才止，但登城北望，慨然流涕而已。降劉義真為建威將軍、司州刺史；任命段宏為宋臺黃門郎、領太子右衛率。劉裕任命天水太守毛德祖為河東太守，代劉遵考守蒲阪。 （劉義真這種情況，只是降級，劉裕當年認為譙王犯法，而逼司馬休之殺了自己兒子，為此不惜動用大軍與司馬休之大戰一場，輪到自己兒子，同樣舍不得殺。） 夏王赫連勃勃筑壇于灞上，即皇帝位，改元昌武。 西秦王乞伏熾磐東巡；十二月，徙遷上邽民五千余戶于枹罕。 7、劉裕做稱帝的準備 彗星出天津，入太微，經北斗，絡紫微，八十余日而滅。魏主拓跋嗣復召諸儒、術土問這種情況："如今四海分裂，災咎之應，果在何國？我甚畏之。卿輩盡言，勿有所隱！" 眾人推崔浩使對，崔浩說："天下災異之興，皆象人事，人茍無釁，又有何畏懼？當年王莽將篡漢，彗星出入，正與今同。國家主尊臣卑，民無異望，晉室陵夷，危亡不遠；彗之為異，其劉裕將篡之應！"眾人無以易其言。 宋公劉裕以讖云"昌明之后尚有二帝"，于是使中書侍郎王韶之與皇帝左右密謀鴆皇帝而立瑯邪王德文。司馬德文常在皇帝左右，飲食寢處，未嘗暫離；王韶之伺之經時，不得空隙。碰上司馬德文有疾病，出居于外。戊寅，王韶之以散衣縊皇帝于東堂。王韶之是王廙的曾孫。 劉裕借機稱遺詔，奉司馬德文即皇帝位，大赦。 這一年，河西王沮渠蒙遜奉表稱藩，拜涼州刺史。 尚書右仆射袁湛卒。 恭皇帝 元熙元年己未，公元419年 春，正月，壬辰朔，改元。 立瑯邪王紀褚氏為皇后；皇后，褚裒的曾孫女。 魏主拓跋嗣畋于犢渚。 甲午，征宋公劉裕入朝，進爵為王。劉裕推辭。 癸卯，魏主拓跋嗣還平城。 庚申，葬安皇帝于休平陵。 敕劉道憐司空出鎮京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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