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拾菌子、吃菌子：難舍的云南鄉(xiāng)愁

我以前一直想帶老婆孩子體驗一次拾菌子，但工作以來只有過年回家，夏天不回去。去年才有個機會，克服一切阻力實現(xiàn)了愿望。

拾菌子要早起，高原上的夏天早晚很冷，在晨光熹微中，呼哧呼哧地爬坡，登向薄霧朦朧的山林。女兒8歲兒子4歲，孩子本能地想賴床，愛玩但對拾菌子沒有概念，好容易把女兒叫起來，跟著她奶奶、媽媽和我，三代人一起去。好不容易爬到山腰，竟然下雨了，我們撐著傘蹲在地上，看著雨水變大，匯聚在泥濘的山路低矮處，渾濁的水流急速四處淌著，心里非常苦惱，怯意滋長。但我經(jīng)過思想斗爭，堅持一定要去：做事不能知難而退、半途而廢！她們被我打動了，途中遇到村里人折返，笑我們下雨還帶娃往上爬。

好在到山頂雨停了，但樹上都是水，農(nóng)村人少了，生態(tài)恢復(fù)得很好，樹林密密麻麻，我們在其中穿行，很快就一身濕。還有樹之間到處是蜘蛛網(wǎng)，要隨時立著一根棍子在面前擋掉它，如果忘記，準(zhǔn)給你糊一臉帶著水的絲絮。

狼狽已經(jīng)既成事實，要是再一無所獲，體驗一定糟透。然而我們是幸運的，不斷有收獲，青頭菌、麻母雞菌、雞油菌、牛肝菌不斷撿到，還連續(xù)碰到了兩次難得的雞樅菌……老婆和女兒看到不斷涌現(xiàn)的驚喜，精神為之一振，興奮異常。我們最終撿到一大筐，很多顏色、形態(tài)，其中牛肝菌帽子都開裂了，代表著它們長出來的時間干旱，確實村里人說最近都沒正經(jīng)下雨。這么說，我們一回老家就下了一場及時雨啊，多好的兆頭！還發(fā)現(xiàn)兩只剛長全羽毛的綠色小鳥，幫它們擦干了翅膀的水，放飛了。山上有很多小野果，像藍(lán)莓但比較小的“烏噴子”，口味甜味中有點澀的黑果，都是隨處可見的小灌木果實，兒時父母在地里干活，小孩經(jīng)常在山坡上吃這些東西。

下山的路泥濘更難走，走不慣這種路的人，踩了泥巴會滑倒，踩了砂石會滾動，步步驚心；我只好走到前面，往下走一步，側(cè)著身子，一只腳堅實地立在后面，讓小孩踩著我的鞋幫下一步，這樣交替往下走，再背著走一段，捱到坡腳。回到家，吃不吃都無所謂，找尋、發(fā)現(xiàn)和摘取的過程，像開大自然的盲盒一樣驚奇，而且過程越辛苦，收獲越令人開心！

今年7月份我們再回去，只比去年早一個月，但今年農(nóng)歷比去年晚，村民都還沒撿回菌子，山上還極少；果樹也是，去年梨子和無花果吃到厭，今年都還沒成熟，看來農(nóng)歷才真正反應(yīng)我國氣候變化，新歷雖然方便，但機械、簡單、內(nèi)涵少。

為了招待我們，老家的親人不惜血本，買了最好的見手青。回去之前新聞?wù)f，美國財長耶倫老太太來訪問，第一頓飯用見手青招待她，可見兒時常見的菌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身價飆漲。菌子叫法各地很不相同，遇見手會變青色的菌子不止一種，有粉色、白色、黃色、黑色的。親人買的這種是白見手青，也叫白牛肝菌，老家多叫“白蔥”。這些年菌子廣為人知，產(chǎn)量有限，保鮮困難，導(dǎo)致價格飆升，小時候吃到厭，現(xiàn)在很難吃到了。這次剛好上市的少，親人說他買這個品相的160元一斤，買了五六朵（云南人說菌子單位是朵），大的每朵都有一斤，讓我5歲兒子拿著菌腿拍個照，他手上力氣小幾乎立不住。

親人廚藝了得，把見手青洗干凈，切片，弄了一大盆，然后配肥瘦相間的五花肉臘肉、青椒一起燒煮，做出來有一大盤，色香味俱全，帶著濃濃的湯汁，單吃滑糯爽口，拌飯濃香撲鼻，我們四個大人，三個小孩開足馬力吃，其他菜基本忽略，最后還沒吃完，剩下的裝了一個小盤子。

野生菌是無可替代、無法復(fù)制的美味，同時種類繁多，口味各有特色。親身拾菌子的經(jīng)歷更是充滿不確定的驚喜、自然的樂趣、難得的體驗。隨著離家時日的增長，這些記憶越發(fā)成為掛念老家的元素，讓人忍不住想分享。特別是和家人一起分享、體驗，既有鄉(xiāng)愁的懷舊，更有親情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