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查到的,關于女高音成家榴的資料,真是太少了。然而,她的名字,與張愛玲、傅雷、劉海粟、蕭芳芳這些名字,又頗有聯系。蕭芳芳是華語影視有名的女演員、歌手和主持人,成家榴是她小姨。 ![]() 前排右一:傅雷,后排中:朱梅馥,后排右一為成家榴。 成家榴是張愛玲的同學,卻被寫進了小說里,為此,張愛玲后來矛盾不已,因為張認為她的小說惹事兒了,對傅雷、朱梅馥和成家榴三個人的形象,有著很強的破壞性。 張愛玲一生寫過很多作品,大多很自信,除極少數不太滿意,比如這篇《殷寶滟送花樓會》。她認為這篇寫的太壞,甚至一度不愿意將它收錄進自己的全集。 其實說是壞,并不是從文學意義上講的,而是有報道稱,這篇文章中的男主人公羅教授,影射的是著名的翻譯家傅雷,而另一位女主角,則是成家榴。二人的愛,是婚外情。對此,張愛玲竟然承認過。 ![]() 張愛玲寫給宋淇的信,點明《殷寶滟送花樓會》寫的是傅雷。 寶滟這個名字,讓人看一眼,便想起了上海弄堂里的風情女人,還會想起《花樣年華》里的張曼玉扮相,其實張愛玲本人也愛穿旗袍,她走路的樣子,沒有影像,沒看到過,想必也是十分曼妙的。 不過,張愛玲的穿著,曾被楊絳揶揄過。楊絳曾在致鐘叔河的一封信中寫道:“我覺得你們都過高看待張愛玲了,我對她有偏見,我的外甥女和張同是圣瑪利女校學生,我的外甥女說張愛玲死要出風頭,故意奇裝異服,想吸引人,但她相貌很難看……我說句平心話,她的文筆不錯。但意境卑下……現在捧她的人,把她美化得和她心目中的自己一樣美了(從照片可證)。我沒有見過她。” ![]() 作家楊絳 當然這是楊絳的角度。我倒一直認為張愛玲是極美的,能寫出那般美妙的文字,本人會差么?!張愛玲也像極了她筆下的殷寶滟:“美的落套,貓臉圓中帶尖”。尤其是腮幫子,線感很強,還有點兒厚道的意思。 這篇小說,寫的是殷寶滟喜歡演戲,有一次跟朋友蹭課認識了已婚的羅教授,后來便頻繁登門,以補課和借書為由,與羅家保持著聯系。張愛玲描寫羅教授的妻子,用了句很傳神的話,“寶滟不由得回過眼來看了潛之一下,很明顯的是一個問句:'怎么會的呢?這樣的一個人……’” 尖刻是尖刻了些,可寫得真有神啊,學習寫作的童鞋真要把這句話誦上幾十遍。那種吃驚、不屑和優越感,像雕塑般立住了。 ![]() 愛好文學、愛好寫作的人,真該好好讀讀張愛玲 殷寶滟一邊愛著羅教授,一邊請教張愛玲,想逃脫。這也是女子愛上已婚男人后慣有的路數,找閨蜜出招兒自救。其實殷寶滟一直有理性的,她說,“不過你不知道,他就是離了婚,他那樣有神經病的人,怎么能同他結婚呢?” 那么這樣一個清醒的人,加上張愛玲的勸說,自然很快離開了羅教授。其實張愛玲剛開始對同學的勸說,是帶著雙面性的。一來,勸她要勇敢去愛,因為自己的父母就是離過婚的,二來,勸她離開,給出的藥方,是“趕緊愛上另一個人”。 ![]() 左為張愛玲,右為傅雷 成家榴后來與傅雷分了手,又與一位軍官閃婚閃離。可能是因為這個,張愛玲后悔了。哎,感情之事,一切都是因緣合和,誰又能講得好。其實成家榴最終離開傅雷,絕大多數原因,還是取決于她自己。 據成家榴晚年對傅雷的兒子傅敏說:“你爸爸很愛我的,但你媽媽人太好了,到最后我不得不離開。”用她自己的話說,是被傅雷夫人朱梅馥的人品所折服。 ![]() 性格爽朗的朱梅馥 不過,成家榴與傅雷的交往,開始于1939年,到1945年張愛玲的《殷寶滟送花樓會》發表后才結束。這樣的理性,覺醒得也夠慢的。 成家榴和傅雷的事,的的確確傷害了傅雷的妻子朱梅馥。當傅雷開始迷戀上成家榴時,“酒勁兒”很大,直呼“女神,這就是我的愛!。”看著每天丈夫滿臉喜悅之情,朱梅馥心知肚明,但從不挑明。當她看著傅雷在書房寫著與那些女子來往的信件,也不說話,但可見內心是如刀割的。 ![]() 后來發生的事更是傳奇,據傅敏回憶:“只要她(成家榴)不在身邊,父親就幾乎沒法工作。每到這時,母親就打電話跟她說,你快來吧,老傅不行了,沒有你他沒法工作。”成家榴勸回后,傅雷繼續干活,寫文章、搞創作,朱梅馥燒飯。 ![]() 傅雷和朱梅馥結婚照 傅聰也回憶說:“成家榴確實是一個非常美麗迷人的女子,和我爸爸一樣,有火一般的熱情,兩個人在一起熱到愛到死去活來。……雖然如此,但是或者因為他們太相似,所以命運又將他們分開。” 朱梅馥對傅聰曾說過自己的想法:“我對你爸爸性情脾氣的委曲求全,逆來順受,都是有原則的,因為我太了解他,他一貫的秉性乖戾,疾惡如仇,是有根源的——當時你祖父受土豪劣紳的欺侮壓迫,二十四歲就郁悶而死,寡母孤兒悲慘凄涼的生活,修道院式的童年,真是不堪回首。我愛他,我原諒他。為了家庭的幸福,兒女的幸福,以及他孜孜不倦的事業的成就,放棄小我,顧全大局。” ![]() 朱梅馥與兒子在一起 這樣看,朱梅馥女士真是一位偉大的女性。在某種程度上,傅雷也是她成就的。傅雷的原生家庭有些問題,父親早逝、母親嚴格,有些缺愛。傅雷自己也說: 自從我圓滿的婚姻締結以來,因為梅馥那么溫婉,那么暖和的空氣,一向把我養在花房里。 傅雷與成家榴的交集,源于大畫家劉海粟。1927年,19歲的傅雷乘法國郵船離開上海抵達馬賽港。8月,他考進巴黎大學,專攻文藝理論,在此期間,結識了畢業于上海美術專科學校的畫家劉抗,在劉抗的引薦下,認識了來歐洲游學考察的劉海粟。 ![]() 劉海粟一行拜訪巴黎美術學院院長貝納爾。從左至右:張弦、張韻士、劉海粟、貝納爾、傅雷 1931年秋,傅雷結束4年的留學巴黎生活,與劉海粟一起回國,并暫時住在劉海粟家中。劉海粟給傅雷介紹了份工作,去上海美專教書,于是一個偶然的機會,與劉海粟同時愛上了成家和與成家榴,二人是姐妹倆。結果,劉海粟娶了成家和,但傅雷此時已經與朱馥梅結婚,不能娶成家榴。 ![]() 劉海粟和成家和合影 成家榴和張愛玲是同學,另外,同在上海,傅雷寫過文章評論過張愛玲的小說。這個世界真小啊。有人說張愛玲以傅雷和成家榴的故事寫成小說,是報復,我倒認為不一定。作家么,生活素材就那么多,一定是她覺得此素材適合寫進小說。沒想到,后來她名氣太大了,一篇小說傷了一群人。 《殷寶滟送花樓會》,發表在當時的文學刊物《雜志》的第14卷2期,于1944年11月收入張愛玲的文學作品集《惘然記》,全文我讀過,并不壞。傅雷可以說是偉大的翻譯家和文學評論家,當年以極高的眼光和素養高度贊美張愛玲的《金鎖記》,稱之為“我們文壇最美的收獲之一”,可謂切中肯綮。對《傾城之戀》和《連環套》略帶質疑,也不算出格。張愛玲對《連環套》本身也不是太滿意。 ![]() 傅雷有一句評論“奇跡在中國不算稀奇,可是都沒有好收場。但愿這兩句話永遠扯不到張愛玲女士身上!”,其實晚年的張愛玲,寫不出超越年輕時的作品,也正常。張愛玲1955年離開香港遠赴美國,開始了她長達40年的海外生涯,遠離故土和母語,創作素材較少,創作心態差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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