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讀書到半夜,碰到關(guān)于美食的章節(jié),且那些原料家里也有,我就會蠢蠢欲動,翻身下床,奔向廚房。 曾有人問我,如果你可以選擇一個男朋友,你選誰? 我說,默多克。他有錢。我揚起一個壞笑。 停了一下,我又補充說,其實我還喜歡一個人,叫蔡瀾。他有點意思,會吃,吃遍天下美食,好色,閱美人無數(shù),他可以帶我吃很多好吃的。 聊天的人覺得跟我無法聊下去,想要把話題岔開。我不依不饒,追問,咦,你不覺得他們倆都很可愛嗎,都敢愛敢恨吶。如果他們看不上我,那他們肯定也可以和我做好朋友! 聊天對象見我一臉無恥,不由反唇相譏。憑什么?憑你個子矮?憑你脾氣壞?憑你長得丑?憑你刻薄無厘頭?憑你神經(jīng)質(zhì)? 我淡淡說,憑我是個吃貨,我是個很好的吃飯對象,我陪他們吃飯!我還會聊天!我還能寫美食,我還能管理傳媒公司!我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做我的朋友,有點不容易。我異想天開,思維跳脫,從來不是一個情緒穩(wěn)定的正常人。若是不小心可能一不小心觸碰到了我的逆鱗,我就會立即反目而視,口出惡言。鬧僵了很有可能大家就從此消散各奔東西。 話說我對食物的鐘愛,幾十年激情不減。不同的時期,我總能開發(fā)和延承那些我吃過見過和聽說過的各色美味。 比如,昨天夜里,我腦子里突然跳出幾個字,紅燒干豆角!伴隨這幾個字出現(xiàn)的畫面,是我在縣城不知名小酒店吃到的干鍋干豆角,在皖南農(nóng)家吃到的咸肉燒干豆角,在黃山腳下吃到的肉燒筍片和肉燒干豆角。唇舌間開始急劇分泌口水,我沉思一下,默默盤算:干豆角,干紅椒,八角,五香粉,豬油,豬肉,不不,解凍太麻煩,豬油渣!嗯,有!都有! 一咕嚕從床上爬起來,披著東北大花棉襖,先抓一把干豆角用溫開水泡著,然后又跑到床上繼續(xù)看書。半個小時后,我穿上花棉褲,棉襪,點亮客廳和廚房的燈,開始我的操作。 備料。把調(diào)料盒里的香料取出,魔鬼辣紅干椒兩個切段,還有什么要準備的呢,似乎也沒有什么了。 豬油罐里,白花花的豬油底部,埋著我的利器———豬油渣。它們像神秘的特種兵伏在罐底,只等關(guān)鍵時刻沖鋒陷陣,化平淡為神奇。 鍋燒熱。鏟出豬油,多取一些,豬油融化覺得油多了,再放回一些,留些豬油渣在鍋底,同步放入紅椒,頓時滿室豬油與紅椒的混合香味。 放入泡發(fā)好切好段的干豆角,翻炒。豬油啊,把干癟的豆角亮亮的涂了全身,這時,不能加水,要讓它們交融,什么也不必加,就大火炒,炒去干豆角的沉默,讓它們舒展起來,通身像是SPA間涂了一層精油的美人,在火與油的浸潤下,變得油亮香濃。 加熱水。加鹽。加老抽。加五香粉。大火燒。燒滾后,轉(zhuǎn)中火再燒。過一會,再轉(zhuǎn)小火,再燒。 等待的時間,順便抓一把咸水花生,悠閑地靠在廚房的水池邊,一邊吃花生一邊觀察著鍋里的水位線。人間至味是煙火氣吧,那些高雅的香氛,是精神上的天堂,而肚皮的欲望,就是那煎炸烹煮,就是那火烤油浴后的各色食材,是肉身的天堂,是口腹的探秘和回憶,是找尋和抵達,是世俗尋常的念戀。 當水快燒干時,再換大火翻炒,嘗一下咸度,嗯,剛剛好!沏一杯清淡的綠茶端上桌,再去盛余熱作用下嗞嗞聲響的燒豆角。 夾一筷子放入嘴中,夏天,菜地,藤蔓茂盛的豆角架,烈日下晾曬的豆角,集結(jié)成了當下這盤樸素又有點華麗的菜肴。咀嚼的過程中,這些畫面又很快消退,腦子里只有平淡而柔和的安靜,窗外城市的燈火依然閃爍,房間里親人睡夢正酣,我默默獨享這一切。 茶喝兩杯,菜吃干凈,抹抹肚皮擦擦嘴,心滿意足地回房間。廚房和客廳的燈與我一起沉睡,深夜食堂打烊了。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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